北京最牛的小饭馆

刘仰

        今天是元宵节，节日快乐。
        一大早，天刚亮，小区里有人放鞭炮，时间不长，估计被人制止了。离我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包子铺，味道很不错。春节以来，我已经两次扑空了，包子铺还没有开门。这时候意识到一个问题，开包子铺的是一家三口，显然不是北京本地人。作为想吃包子的人，总觉得不论什么时候我去了，花钱了，照顾你的生意了，怎么，居然不在？居然不开门？反过来想，人家为什么一定要为你服务？人家不可以有更好的发展吗？就算人家一辈子卖包子，多休息几天不行吗？
        我家的卫生工作交给小时工，她姓徐，在我家已经做了几年，很不错。我还把她介绍给我的朋友，大家都说她很认真，令人放心，有的朋友出远门时甚至把家里的钥匙也交给了她。徐大姐春节回了河南老家，给我打电话，说再过几天就回北京了，说农村过完元宵节才算过完年。我说没关系，在家多呆几天，不用担心我。小时工不在，卫生工作自己动动手也没什么不行的。这位小时工夫妻俩在北京工作，父母和孩子在河南老家，一年到头，也就春节能回家看看亲人。我曾听她说，她的孩子在上学，爷爷奶奶不怎么管得住，她也挺着急。有一次在我家干活的时候，她也对着电话教训孩子。说完了还跟我说对不起。谁不是父母生养，谁不是为人父母啊？可怜天下父母心，那些为了谋生奔波与农村和城市之间的人们，应该给予他们更多的关心才对。
        在城市里，过了年初七，大家都上班了。前几年的一次元宵节，我对单位同事说，我请大家去吃饭吧。在北京蒋宅口有一家不错的小餐馆，重庆人开的，夫妻俩加一个帮工，估计也是亲戚。小店一共五张桌子。由于菜做得好，几乎每次晚餐时去那里，都要排队。很多吃客劝老板，找个大点的地方，把饭馆生意做做大。甚至有吃客说，投资钱不够，也可以帮忙，入伙也行。老板总是不说话，自顾自地看着一份《重庆日报》我都不知道在北京哪里可以订《重庆日报》小饭馆一直在那里，小门脸，一直都是五张桌子。那年元宵节，我带着同事们穿越北京拥挤的街道，经历了痛苦的堵车，来到蒋宅口的这家重庆小店-----居然不开门，店主还在重庆没回来。门上贴着店主的告示，说元宵节以后才回来开张。说实话，我和同事们当时没有生气，只有对这位重庆小店主心生敬意。因为我知道，不光是春节，包括三八五一六一七一八一国庆节等，凡是国家规定的节日，这位小店主都放假，不营业。
        北京的甘家口现在拆迁得差不多了，原先有一家专做面条和小碗牛肉的小店，在一条小路上，更加牛得不行。这家小店生意也极为火爆。夏天的时候，店里坐不下，路边放满了他们的桌子，多的时候，估计有四十张桌子。各色人等，包括学生、白领、居民、开着大奔的老板都去哪里吃。我曾经带一位上海朋友去那里，她说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就着小碗牛肉，她居然喝了一瓶小二锅头，扁瓶那种。之所以说这家小店更牛，还因为，这家小店每个星期天都不开门。店主在门前贴着告示：所有法定节假日，包括星期天，都休息！这家小店虽然也是家庭性质，但是，它的雇工不少，不会都是家里人。所以，我觉得，作为服务行业，在这样的老板手下工作，应该挺幸福的。我甚至觉得这两家店主的心态差不多是法国等发达国家的翻版，而他们是自己决定的。
        说这些还因为前几天媒体上有一个铺天盖地的词：民工荒，说是沿海地区的工厂招不到工人了。我当时就觉得这是媒体大惊小怪。内地的打工者回家过年，人家一年到头都在资本家的工厂里严格遵守工作纪律，只有过年的时候，可以放松一下，多休息几天很正常。沿海城市的企业总是从自己的要求出发，企业不能停，停了就是效益损失，却较少设身处地地考虑打工者的处境。虽然员工在企业也有休息，但是，这些打工者有孩子、有父母在家乡，一年之中，他们能与亲人聚几天？城乡差别造成民工潮来来往往已经不合理了，让远离亲人的打工者在家只能与亲人短暂相聚，也不太有人情味。有些评论者说用工荒倒逼企业注重打工者的待遇，还有人说企业要升级等等。说的也许都有道理，但不是问题的实质。问题的实质就在于，人们想同父母亲人多呆一会，想和家里人在一起的时间更长一点，这种情感不是金钱可以交换的。听说这几天各大城市火车站的入口已经人满为患，与冷清的出口相比，形成强烈的反差。所以，我不觉得什么用工荒，关键是如何善待打工者。短期来说，外向型经济的低成本要求难以让打工者举家搬到城市，这实际上是享受廉价中国制造的国际分工造成的。从长期来看，这种状况并不合理。
        我们可以说这是农民习性与工厂流水线制度的差别，但我觉得有些农民习性也没什么不好。何必把自己变成赚钱机器。卓别林已经批评、讽刺过那些在流水线上重复性的机械劳动，它会把人逼疯，多加点工资也未必能改善人们的情感状态。资本主义制度让被迫赚钱变成逃脱不了的命运，但是，生活的目的不是只有赚钱。把人变成钱的奴隶，是社会制度的缺陷，而在中国农民的身上，在上面提到的几个例子那里，我看到了抵制金钱至上的传统力量。我喜欢这些普通中国人。所以，我决定，等徐大姐回来之后，今年我要给她加工钱。
        附注：
        01. 广东普宁因燃放鞭炮造成20人死亡，我去过普宁，在那里有朋友。我的朋友还好，没发生什么事，但在这场事故中，我朋友的朋友有两个不幸遇难。今天可能不少人还会放炮，一定要当心。
        02. 从3月起，我决定调整一下自己的生活状态，不一定每天写博客，先调整一个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