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旅途

烟若

    出差了。
    心情一下子放飞。天很蓝，云朵很白，路两旁已隐约呈现出金黄橙红的山色。
    这样的旅行可以让人暂时放下一些事。包括担心、烦忧和压力。虽然一切的一切在旅途结束后仍需面对。
    去了同江/抚远/饶河那些边境的县市。一路吃鱼/看江。又是乌苏里和黑龙江，又是松花江的。也没看明白，只看见江水几多愁，正如心绪。什么江和什么江的交界又能怎样呢？天下的水还不都是脉脉地流，还去了兴凯湖，像大海一样宽阔的湖面蔚蓝地亮着，一如透明的宝石。
    我在湖边随意拾起几粒小石子，虽然这样的石子应该在这样的湖边才最美丽，才有意义，可我还是自私地把它们放进包里，决定把记忆留给自己。
    旅人的心是孤独的，有些感情你分不清是因为感动还是因为寂寞。
    也许每个人的心都一样，渴求接近又担心受伤。

烟若

    前一阵子跟个朋友去了寺里。哈尔滨唯一的寺院只有极乐寺。所以我们没的选择。虽然那里极缺少文化品味，更没有古木翠柏的掩映。商业气氛倒是很浓。两旁全是卖陶瓷和开光物件的小店，人声鼎沸的。
    清幽虽谈不上，不过寺里面也算是清静。艳阳下有悦耳的铃声隐隐传来，焚香的酝陻烟火中，跳动着希望和无奈。
    都说寺庙是女人的。男人来此，看的只是风景和女人。而女人是带着一颗心来的，乞盼的不安的惴惴虔诚的心。
    朋友为生病的孩子请了一株幸运树。淡黄的折成长方体的纸，像小小的灯笼。把心愿写在纸条上，塞进“灯笼”里，再把它们一起点燃。据说当听到“嘭”的一声时，要口中急念“阿弥陀佛”。看着一团火焰在朋友的手中迅速地燃烧，她被映红的脸和飞起的烟灰，心中竟掠过一丝不安。怎么说呢？是一种——恐惧的庆幸感。反正说不清。后来我问，真的会听到“嘭”的一声吗？她说听到了，热胀原理吧。如果你请，也会听到“嘭”的一声。
    无言。默默地看着寺里的一个俗家弟子用扫帚清扫着地上的落叶，发出哗哗的声音。远处有一些游客在拍照，说着不知哪里的语言。
    其实朋友没有看到，当我注视着那些塑立的佛像时，酸楚的感触涌上心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委屈，总之我落泪了。真是很奇怪很丢人的事。一个在别人眼中乐观坚强活泼甚至自我感觉良好的人，在神佛面前，却暴露出内心的脆弱无助。我对自己说，其实不是来拜她们的，而是来看她们的——就像是看望自己的朋友。如果一定要求点什么的话，那就求心灵的平静吧。
    神佛是女人心灵的朋友。
    朋友说，以后应该隔一阵子就来一趟，这里还是不错的，清静。门票也不算贵。
    而我在想，这里只是驿站，休息之后还得继续前行。
    出了山门，太阳很好地照着，让人心安。

烟若

    它是一座精致的城市，温婉含蓄中处处带着细微的考究。到了这样的地方，人也不由自主地变得秀气温柔起来。城市的风是温润的，它柔柔地吹拂着面颊，把烦燥轻轻地化解于无形之中。城市中还有一种淡淡的繁华和腐朽混合起来的味道，一个小时候在上海生活过的人说，这是上海特有的味道。
    锦江饭店门口泊车的老伯，戴着雪白的手套，腰板挺的很直。香樟树高大茂密地屹立在道路两旁，西式的糕饼屋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微雨过后的车子路过积水时会慢慢开，地铁终点站人们还是抢着座位。路上的行人匆匆，每个人都在埋头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无暇与外人相比较。也许是见识过之后，才顿觉所谓的繁华富贵，也是没有尽头的，于是他们安心过着自己的生活，但不放弃努力和追求。在一点点努力改善着生活状态，同时也很自然地接受着一切外来的事物：哈根达斯冰淇淋/星巴克咖啡馆……对这些，他们不推崇也不排斥。而是以一种大气度包容着、接纳着，并慢慢地就变成上海的风景。
    一个人走在衡山路上的时候，天气有些闷。昨夜刚下过雨，热气随着潮气升腾。衡山路的建筑别具一格，这里过去是使馆区和高级住宅区。国际礼拜堂的肃静雅致让人心底暗暗喜欢。道路两旁茂密的法国梧桐树，似乎向人们诉说着上海的历史和辉煌、繁华和风情。一个老人推着单车，慢慢地走着，后面的车座里的放着一只干净漂亮的小狐狸犬，时而莫名地清吠几声。路两边的小店安静别致，似乎经营本身已不是目的。入夜的衡山路，用灯火点缀出另一番景象：神秘、精致又带着淡淡的随意和慵懒，还有——无形中的优越感。路两旁的酒吧灯光闪烁暧昧，隔着玻璃窗，看到有老外抱着吉它在投入地唱歌。
    来到浦东的星巴克咖啡馆时，外面飘起了微雨。江水很有些起伏的意味。情侣和游人织就了密密的网，一切显得凌乱而又有序。星巴克里飘出浓浓的咖啡香，让人不由不停下脚步。墨绿色的大伞撑起休闲和随意，星巴克里流淌着欢快自由的氛围和乐曲。就像鱼儿游到水里的感觉一样。远处一个穿着黑色吊带裙的女人，跟一个不怎么英俊的老外粘乎着，可是没人会在意这些。碎冰巧克力味儿慢慢在嘴里融化，我一边抬着欣赏着墙上的风格独特的挂画和灯饰，一边细细地咀嚼着这美好的一刻。
    穿了旗袍走在淮海路上，有瞬间的时光倒流。觉得自己很多年前，也许是前世，就是生活在某个城市里的，穿着旗袍带着淡淡心事的女人。这时候，如果你恰巧也在上海的街上游走，也许会看到一个穿着碎花旗袍的女人，手里拿着几包购物的纸袋，仿佛从一个莫名的时代走来。走累的时候，她会停下来坐一会，也许就坐在巴士站的候车长椅上发呆只是对着来来往往的浮华和人流，沉沉地做着海上梦罢了。
    梦中的上海，在寂寞的游走中渐渐又幻化成梦。任何人的陪伴这时都似乎变得多余，包括你爱的人。而只有游走，不断地游走，在闲适的或者微痛的感觉中的游走，那样的真实甜蜜而又寂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