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篇小说：《云过》

丢了省事

有时候新鲜的爱情真的就像路灯
照亮那些在婚姻的夜路上盲走的人
我们为了谁而光鲜
我是谁
我需要什么？

但婚姻并不该总那么不可救药
相爱的两个人结了婚
并不是好戏收场
更该是新店开张
好好经营计划打理
同时双方都要记得与时俱进好好发展自己吧

在家休假做了几天主妇后强烈渴望上班
发现女人不可以总一个面孔和角色
否则会变得很呆
至少我是如此
呵呵

WINEND

云过（三十五）

    林繁，最近开始蓄一点长发，前额分开一些，鬓角整齐干净，不落拓，有点阴柔味道。我常觉得他那一点帅都是因为这头发。当我在太阳光刺眼的医院门口看见他的时候都傻了。请假的时候，只说了今天去“了断”。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一点都不知道。
    他很自然地关切地看着我，说是来看个生病的朋友，又殷勤地拉开车门。
    搀扶着我手臂的赵云没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了变化。
    其实这一段很难打车。我们有点勉为其难的坐上了林繁的车，气氛怪异。我无力的挨着赵云，握着他的手。他暖着我冰凉的手指，一路无话。
    林繁轻车熟路地把车开到我家楼下，在恰当的位置娴熟的停下。不知道他车也开得这么好。我知道这一切都刺激了赵云，他的脸上一团乌云。
    道别，致谢，上楼。这一切都是勉强撑着。赵云显得很没礼貌，进门后我忍不住问他怎么不高兴了？
    林繁怎么知道的？这种事你都告诉他？赵云很生气的样子。
    一起吃饭，我吃不下，他猜到了.....我辩解着。
    那他又为什么来接你？
    我真的不知道他是故意来接我还是碰到的！我的眼泪让我哽咽。心里想，我们开始吵架了，第一次吵架还是在这个时候。
    好了，你躺下吧。我们不说这些了。赵云虽然不高兴但不准备再纠缠这个事情。不由分说，抱着我上床。然后正色地捧着我的脸说：辞职吧，可以安心好好休养。
    嗯。我拭去脸上的泪，说：那我没工作了，你要养我。
    好，我养你。赵云的脸还是那么严肃。
    我很难养啊。我没好气地说。
    知道，你很难养。我不会饿着你的。赵云抚着我的脸，叫我睡一会儿，他出去买点吃的。说冰箱里连个鸡蛋都没有。
    我侧过脸，脸枕着手，闭上眼睛。想起辞职这件事，想不出出林繁会有什么反应，也许真的到了离开公司的时候。
    虽然生命的历程注定的成分较多，但生命的质量在于自己的选择。人无时无刻不在细分自己的选择。这意味着权衡利弊，审视度势以及承受随之带来的最好的最坏的可能性。选择是无奈的，选择也是必须的。鱼和熊掌，向左或向右。
    不能从容的优雅的前瞻性的做决定是我的个性。冲动和犹豫不定仿佛是我身体里的拉锯战，是星座的力量。我是模糊的有神论者，不虔诚，只把自己简单的归类。获得某种理论的支撑，那是溺者的一根稻草。
    忽然有种冲动，要奔跑的冲动，象阿甘那样锲而不舍的奔跑。不问意义，不为目的地。然而我却被疲惫钳住，终于昏昏沉沉地睡去。

WINEND

（三十六）

    林总，是我。忙吗？
    噢，怎么样，身体恢复了没有？
    林总，谢谢你一直对我的照顾，我想我可能要辞职了。
    辞职？
    嗯。是的。
    我一会儿打给你，现在电梯里。
    我下了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长长的头发乌黑浓密，中分着伏贴在脸颊旁，自己一直偏好这样子，不染不烫，不修剪过多的层次。衣服穿的前卫时尚，但是发式保守到从大学起就没变过。偶尔会扎个马尾。晚上喝牛奶的时候会顺便给发梢涂摸一点，早上起床再洗掉。这是我的护发小秘密，头发一直是在最好的状态，没有分叉，丝缎般顺滑垂坠。
    由于最近睡眠充足，黑眼圈不翼而飞，眼睑也没水肿，虽然有一抹忧郁，但黑白分明。
    然而镜子里这样清纯的样子却骗不了自己的心，仿佛自己能看得见心里的欲望交织，纠结，一直不断地索取，却一路不停的丢失，丢失到面目全非。
    电话响了。林繁的电话。
    喂，林总。我口气平淡，知道他要问我什么。
    江枫，我要结婚了。林繁开口却是这一句。
    结婚？我很诧异，他结婚？
    是啊，他感慨着，我要结婚了，那语气仿佛连他自己也不相信。
    恭喜你啊，我心里想，结婚对一个男人来说，那么悲壮吗。
    不用恭喜我了，你们什么时候结啊？
    我们再看看。
    现在人都是看了又看，别看了，结吧。林繁唠叨着。
    这个时候感觉他好像带点醉意，我看了下时间，下午2点多，这个时间喝酒？也许是朱总徐总他们听到林繁的婚讯一起去喝的。
    林总，喝酒啦？
    江枫，你辞职的事要给老板递书面的东西。先看看他那边怎么说了。
    我知道，就是先给你说一声。你喝酒别开车啊。
    正说着，门响了一下，赵云推门进来。
    我几乎有点慌张的说了声拜拜就卦了电话。然后对赵云说，下班了吗。这句寒暄也显得慌里慌张,没话找话。而我为什么慌张呢？
    赵云走过来，一把抢过我的手机，翻看着记录。
    你干吗？我懵住了。
    他不说话，看过之后把手机扔到床上，看着我看了几秒，表情似乎受伤。来不及我说什么，他转身开门离去。我追着只来得及看到他的背影，那疾速离去的背影。
    几秒之间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腿开始有点软，支撑不住自己，于是慢慢趴到床上，头枕在枕头上，而枕头只有听凭泪水的渗透。

大鸟居士

苍舒评论：本章末尾，突兀，不成清理，已经超越了戏剧性转折的范畴。

WINEND

我全部写完再改

WINEND

（三十七）

    一大早我就收拾停当，登上一双3吋的高跟鞋，仔细的绑好绕着脚踝的带子，站起身，抻平群摆，出门。赵云离开后，我一直没有没有打电话给他，如果是原来的我，闹了矛盾后会急于解释，吵架，哭泣，再说些根本兑现不了的气话狠话。但是现在的我心里沧桑的象海边的岩石，经历了这许多后，静默，沉稳。
    已经整整5天没有出门，外面的空气都是不一样的，振作精神，撑开伞抵挡着刺眼的，一直要灿烂到11月的阳光。象平常一样在便利店买了牛奶，提子包，去坐车。
    这个城市里不知穿梭着多少我这样的小白领，漂泊如无根的柳絮，如果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最好，这个城市提供了这样的参考和可能性。如若不成，能努力的找到土壤扎下根，也是归宿，最怕的是“随水逝，委芳尘”，城市每天接纳着，也淘汰着，不适应的人如快速消费品一样消费后被丢弃。这里人把找工作叫“揾食”，意思是找饭吃，很形象，很残酷，很本质的说法。来这里的人一定要把“揾食”和“揾梦”分开，首先要“揾食”，然后再去谈梦想，二者搅到一起去“揾”，难度大了很多。
    来到公司，很久没过来了，微笑的和每个脸孔打着招呼，回到自己以前的座位落座，清洁工阿姨每天都帮我把桌子上面擦拭的很干净。桌角的绿萝仍然碧绿，并且长了新叶，这种植物很好，一点水，就养出胡须一样的根系，然后就会一直活着。很多办公室的桌子上都有那么一杯水养的绿萝。
    开机，吃早餐，收邮件，在招聘网投了几份简历，然后写《辞职报告》：感谢领导的信任和栽培，由于各人原因，提请辞职，批准为盼。
    打印后来到总经办，把报告交给Coco。
    Coco一点也不奇怪，利索地把我的辞职报告归类到要呈报地文件一类里，说道：我也要拜拜了。
    你也不做了？
    不干了，老板成天跟我聊什么瓶、罐，女人是水的玩艺，现在还让我陪他爬莲花山，陪他喝茶，陪他理发，陪他.....
    Coco说“陪”的时候，我坏坏的用手指比划着一二.....到“理发”的时候已经比划到“三”。所以被Coco打了一下。
    那你赶紧走吧，小心李副总，在人家眼皮下面成天陪着人家老公。
    是啊，烦死了，还有我私人时间全搭进去了。
    这个你先帮我递过去吧，我去林繁那边了。我腿站得有点累，我知道自己还没完全恢复。就像一个有风湿病的人，看起来好好的，但会被那种对阴雨天的准确预测能力所提醒。
    OK。Coco做了个手势，又叫住要离开的我说，股市那边怎么样？
    不知道，挺火的吧。我轻描淡写的。
    让林繁教教我嘛，或者给点消息。Coco露出点贪婪，她的性情很写真，财色统统都是最爱。
    我笑了，说干脆你也不用走，我动员林繁把你要过去。我一边打趣Coco，一边向外走，又说我知道了这个事，我跟他说说看。
    出门差点踩到一个人，定睛一看是贾彦，那个新来的行政部经理。
    啊， 江小姐，过来啦？贾彦热情地招呼着我，他一定对那天我顶撞老板的事印象深刻。
    是啊，贾经理，你忙你忙。我有点尴尬的寒暄着离开。

WINEND

（三十八）

    等电梯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下手机，两天都没有他的电话。情侣之间，误会赌气吵架之后让对方手机沉默着，是一种对峙乃至无言的伤害，可惜这样的手段我们一直都在用。
    我不能解释，越解释越是混乱。一路走来都是那么倔犟的服从着自己的灵魂，越是在意的东西越是不肯屈就。
    出了公司，意外地看见赵云全副武装的骑在摩托车上。我看见警帽下他的脸，年轻清秀的脸庞让我想起他不过26岁，比我还小半岁。他停在那里，眼神无辜，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是巡查路过，还是专程等我？
    一瞬间就没有了埋怨，没有了疑问，没有了犹豫；这样的遇见本身就让人温暖。我非理性的快步走上前去，停下来，看着他，微笑，眼睛却有点湿湿的。
    他也笑了，用眼神在我的脸上温柔的抚触着。
    我们仿佛意识到这是两个肆虐的孩子，纠缠厮打，以致分开。之后剧烈想念。想念在一起纠缠厮打的日子，和完全撤销距离的接近。
    我现在在执勤，晚上去看你，你别太累。说完，他发动了机车，对着我微笑，离开。
    经济社会里，人们追逐自身利益的动机决定了他的行为方式，林繁最近又撺掇大动作：买壳上市。虽然股市凭风借力，风声水起，收益颇丰，但终究不是企业非货币收益，而且风险巨大。不然估计老板把公司卖了，在家装修一个大户室，装点软件，再养几个智囊替他劳劳神，何必拉这么大一面旗帜。
    林繁最近在接触一些收购对象，做初步评估。中午一起吃饭，对方是一家国有老牌的彩电厂，曾经以自产晶体管风靡一时，国内无人不知晓，而现在主业模糊，经营惨淡，是一个非常好的壳公司。饭毕回公司参观考察，这时要佩服老板整顿研发部，装修展示厅，严抓管理部的野心和深意。公司终究要以“高新科技”面貌示人的。
    忙碌一天的工作终于结束了，我回到家里，脱下高跟鞋，揉着疼痛的脚趾，明明痛还是要穿。热水澡，浴盐让我血液通畅，周身舒畅起来。系好浴袍的带子，看看已经7点多了，就拿出手机拨给赵云。
    电话却没人接听。正在思量间，手机响起来了，是他的电话拨过来了。
    你是江枫？对方的声音急切，甚至有点粗鲁。
    是，你是.....怎么是别人的声音，赵云呢？
    我是他同事，你现在过来一下啊，人民医院，外伤科。
    赵云.....怎么了？他怎么了？我顿时魂飞魄散的，声音和身体都在抖。

WINEND

（三十九）

    有时候人在巨大的悲伤恐惧之下，会像超过弹性限度的弹簧；反而变得冷静。等我赶到医院，赵云在手术室实施紧急手术。刀伤，脾脏破裂。非常危险。
    看见一个熟悉的脸孔，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他所里同事。小肖，他诉说了事情的经过：
    赵云在巡视时接到讯息，辖区内有人拨打110，他赶赴到现场，原来是一辆银行的运钞车上掉下一箱钞票，一名附近超市上班的员工目睹后马上报警。现场有一些围观的人，但秩序井然，并没有哄抢的。赵云通过对讲向所里做了汇报，并通知同事去拦截运钞车和通知银行方面。这时从人群里冲出几个手持利刃的烂仔，他们在附近游荡时听到这个消息就动了歪脑筋，看到只有一名警察时，认为机会难得，立即决定实施抢劫。人群哄散开来，赵云一边要求增援，一边保护着钱箱，喝斥着歹徒的不法行为，争取着时间。可整整一箱钱的诱惑太大了，赵云和挥刀的歹徒周旋，搏斗，负伤倒地。
    赵云的同事赶到现场，当场捉住了其中2名嫌疑人，钱箱被追回，安然无恙，完璧归赵。
    这是一个在报纸上经常看到的一名普通警察不顾个人安危，维护社会秩序，坚守职责的故事。但不同的是：主角是赵云。我的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想法像只失控的公牛一样四处碰撞：没有赵云，我不会独自活下去！我不会独自活下去！
    不一会，赵云的妈妈在所长的搀扶下来了，另一边搀扶的应该是赵云的姐姐。看见悲痛的她们，我走上前去，眼泪忍不住决堤而下，绝想不到我们第一次见面却是在这里，共同为我们所爱的男人哭泣。
    时间在半凝固状态下流动，像溶化的冰滴下的水珠，敲击着在场人们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几名护士和大夫从手术室里鱼贯而出，大家凑上前去，大夫说手术成功，保留了三分之一脾脏。
    赵云无声息的躺在手术床上被推出，苍白，了无生机的闭着眼睛。赵云的母亲仿佛在很遥远的地方一声声地喊着他，唤着他。
    我看见了上午遇见时他的样子，英姿飒爽，微笑。心里炸裂般的疼痛，从心底到四肢百骸，从冷飕飕的脊椎骨里到指尖，缠绵不绝的渗出。又仿佛体内一根支撑直立的钢筋被连着血肉被迅速抽离，我只来得及看见一排排走廊天花上的灯盘旋而起，又倏然远去。
    江枫！

WINEND

（四十）

    赵云的妈妈给了我一枚古老的金戒指。不是上世纪初的环形金鎏子，不是80年代的富贵繁复的款式，而是类似顶针一样宽宽扁扁而又极为光滑的素圈，接口处有一点精细的叶状镂空。我一看就喜欢了，这枚戒指套在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格外有质感，又与众不同。
    我展示着这枚戒指，傻笑着对赵云说，我好像上辈子戴过呢。
    赵云穿着病号服，刚刚可以撑起身体，他靠着床楣，微笑。
    经历了劫难之后再一次与爱人凝神相望，再一次手指纠缠就显得格外弥足珍贵。其实我们一直是对方心里的珍宝，认定了彼此，给予彼此，这种给予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厚重，厚重到成为一份承诺。
    赵云负伤的事件影响面比较大，尤其是社会大众层面。从银行方面的失误造成社会混乱到警察孤身对抗三个穷凶极恶的歹徒，到围观群众在大是大非面前的退缩避让.....人们最多的还是议论着这个年轻的英雄。媒体一开始就介入了，最后公安厅领导也来了。
    我呢，成天的粘着赵云妈妈，其实她说的话，我基本上都听不懂，但我看得出老人的淳朴善良。让我知道赵云身上的淳朴善良缘自于何处。我粘着她，勤快乖巧的打下手。看她怎么炮制一锅锅滋补汤水，用心记下每种药材和配料，自己也会尝味道，是为他记录着“妈妈味道”。然后捧到医院，喂给他喝。
    赵云的大姐二姐都在外地，三姐赵榕是一家外贸公司的报关员。她娇小玲珑，微黑，细眉凤眼，沉稳干练。有时候她会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等回望过去，她的眼神又立即调转开，不会对视。因此和她有了无形的距离感。
    晚上，我也赖着不走，睡在赵云床边的加床上。黑暗里看着他熟睡，眉心皱着，是还痛吗？想伸手去触摸他脸部的轮廓，又控制住自己，终于只是帮他掖好身体两边的被角。
    黑暗中借着一点微光，赏玩这手上的这枚戒指，摘下由套上，又摘下，又套上，终于睡去。

WINEND

（四十一）

    更多的时候，我静静地坐在病床跟前，看着他熟睡的脸，看得入神。这一场惊险总算是暂避过去了。这些天我嘟囔着“上帝，阿弥陀佛”，乱祈祷乱许愿乱祷告。赵云明天就要拆线了。
    床头有几束花，是一般的香石竹，非洲菊和石松。桌角斜放一束马蹄莲，白白的一把，没有夹杂其他的搭配，反而显得与众不同。想把这素气雅致留下，我轻手轻脚的起身准备去把花束插起来，却从里面掉出一个小卡片，上面写的，云，早日康复！莲。
    这样的称谓和落款让我狐疑顿起。“莲”是谁呢？什么时候来过的呢。心里在翻江倒海，人却呆呆的楞在哪里。
    江枫！抬眼居然看到了Coco。你怎么来啦？
    Coco拿着一个大的夸张地果篮，说快来帮帮我。
    我说你干吗买这些。
    不是我买的。我是代表公司来的。
    公司？我看了眼赵云，他眉头紧蹙，仿佛随时会被惊醒，就拉着Coco坐在了病房外。
    是啊，公司里的人都看了报纸啊，大家一眼就看出来你呀。Coco说着把报纸从包里拿出来。标题是：警察孤身勇斗持刀歹徒，新时代赵云单骑护钱箱。照片是赵云在病床上，被家人以及领导环绕的一个镜头，我也在角落里。
    是吗。老板佩服你有眼光啊，男朋友好威风！副市长都亲自来了！还特意嘱咐我代表公司来的，本来贾经理也要来的.....
    是吗。我情绪并不高。
    是啊，喂，这是你的辞职报告，我给你扣下来了。老板说了，给你陪护假！
    你也不辞职了吗？
    别管我了，我就混着吧。Coco说，他不错啊，挺帅的！
    我不语，在我心里，赵云是如此的稳重内敛，低调做人。我觉得“帅”这个字轻浮了些，浅薄了些。
    送走了Coco，我回到病房，赵云在睡梦中想翻身，但是似乎翻身伤口会痛，于是他醒了，不情愿的睜开眼睛。
    现在才知道你这么能睡，我看了下手机说，已经11点了。
    他对我微笑。我用热毛巾帮他擦脸，还有漱口。吊瓶已经停了。还有要吃的口服药。
    大夫没查房吗？赵云问道。
    早查了，说你明天可以拆线了。我手里整理着桌子上的物什。洁白的马蹄莲好刺眼。我问道，吃早餐？还是等妈一会儿的饭送来再吃？
    等会儿吃。赵云说，你吃了早餐没有。
    我喝了牛奶。
    这是谁送的呀，我还是忍不住把马蹄莲里的卡片拿出来递给他看。
    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说她来了吗？
    谁？你问谁来了吗？我真的越来越好奇了。

WINEND

云过（四十二）

    哦，赵云有点语塞，她是三姐的好朋友。
    我狡猾的微笑着说，我还以为是你原来的女朋友呢。
    我不相信他说了全部实情。但是他不想说的，我能不问。与其说这是善良大度，还不如说是怯懦。我们之间，总是有说不清看不清的雾霭。问题似乎又回来了，回到赵云受伤前的状况。有点僵的气氛直到赵云妈妈来到病房才渐渐活跃起来。赵云这几天才能吃点东西，但绝不能油腻，流那么多血怎么补回来呢。
    小肖是个微胖的大男孩，警帽下一双眼睛很机灵，眉毛修长，活泼外向，一进病房就是咋咋唬唬的。
    赵云，你要立功受奖了，工资也要涨啦！
    真的，所里开会的时候我听到了！
    赵云，还躺着，烦不烦啊？
    赵云，你脾没了，以后是不是连“脾气”也没啦？
    咋唬完了一通，才看见我们大家，对赵云妈妈和我打招呼，妈妈，嫂子！让大家都忍俊不住，连进来发药的小护士都笑了。
    我找了个机会，把小肖拽到一边，问道，赵云是不是以前有个女朋友？
    小肖马上装迷糊，他嘻皮笑脸的说，哪个女朋友啊？追他的人可多啦！
    嘘，小点声，我说，就是一个叫“莲”的，你听说过吗？
    伊莲？她出国了。小肖收住笑容。他果然知道内情，而且藏不住话，说，嫂子，你可别问赵云这件事了，他们自小是青梅竹马的，后来伊莲出国了，赵云难过伤心了很久呢。
    她回来了吗，怎么送的花呀？我的心里又酸又涩的；得不到的和失去的是最好的嘛。
    那就不知道了，都过去啦！嫂子，你们现在不是挺好的吗，谁没过去呀！
    我知道，就是好奇嘛。我笑着掩饰着，说，谢谢你啊，小肖。
    我不由得用猜忌和想象去丰满赵云的初恋。失败的感情的阅历象一把刷子，把情感中单纯美好的东西刷的混沌不明，歌里不是唱吗，越多次的恋爱，越伤。我明白了三姐对我的审视，那是一种比较。就象《蝴蝶梦》里曼德利的女管家丹佛斯太太对新夫人的冷酷审视。伊莲就是丽贝卡吗，完美，梦幻，并且充满希区柯克式悬念。
    赵云还想念她吗。

WINEND

（四十三）

    几天都没回自己的小屋了。这个晚上回去拿换洗的衣服，这几天一直在凑合。
    我明天结婚，圣廷苑酒店，11点。下午林繁发的短信。现在才看到。我回复；一定到，恭喜你！然后把手机扔在床上。心想要耽误半天了。没想到手机却响起来。林繁来电。
    林总。
    喂，江枫，你怎么样了？
    我男朋友恢复得还好，你明天结婚我一定去的，先恭喜你啊！
    你在哪里呢？出来吧？他的语气有点霸道，又有点无赖。好像喝了酒。
    林总，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见。说完我挂了电话。都要结婚了，还在外面流连，玩。这种男人。
    收拾房间里的灰尘和零乱，顺手把散落的硬币投到小兔形的储蓄罐里。感情是不是也可以这样储蓄呢，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珍贵的瞬间，磨不灭的回忆。彼此真诚的给予.....到最后胀满到罐子的形状，又被哗哗啦啦的倒出来，变成令人惊讶的，数之不尽的财富。
    冲凉的时候，门铃声大作，并且执着的响个不停。我气急败坏的围着浴巾跑出来，接了对讲大声地问，谁呀？
    江枫，开门。
    林繁？我大吃一惊，他怎么疯到这么来了？听声音真的是喝过酒了。
    开门，江枫。他用力砸着楼下的防盗门。
    我不想被邻居看热闹，不想以后出门被指点，于是我赶紧说，等等！等等！按了开防盗门的按键后，胡乱的穿上浴袍，觉得不妥，又赶紧换上宽宽大大的睡裙，擦着头发上滴的水，去开家里这道门。
    林繁好久才上了楼，他看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就瘫倒在门口“出入平安”的踏垫上。
    我拖拽着他。连同踏垫一起拖进房门。真是累死人了，我想了几秒钟，转身打电话给公司的司机小马。
    小马知道事情原委，很为难的说，江经理，我在老板丈母娘这儿，走不了呢。
    我又打给徐总。
    连打几次，徐总接了电话，背景里音乐声震耳欲聋，人声嘈杂。我说话他根本听不见。看着脸枕着踏垫睡着的林繁。我无计可施。
    最后只好找出一个毛毯铺在地上，把林繁推到上面，至少不是地板那么硬吧。我疲惫的坐在床边。托着腮，看着林繁。心想怎么样把这个准新郎交到他该去的地方。
    林繁的手机在响。我翻出了手机放在林繁耳边，想把他吵醒，让他自己接听。林繁半梦半醒中居然把电话直接挂断，又狠狠地把手机扔到一边。电话仍然刺耳的响着，一遍又一遍，那声音饱含着绝望，无奈和愤恨。
    我不能接。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所以为什么成人世界里有谎言，冷漠和对抗。
    我想起了Coco，把电话拨给这个最后的救命稻草。
    Coco，过来我家一趟，好吗？林繁喝醉了，在我家！
    她却非常出乎意外的冷淡，说我不去。
    Coco，你要知道他明天结婚啊。
    知道啊，所以你们更要把话说清楚啊。
    我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啊，CocoCoco，你不要见死不救啊.....
    Coco不理我，她身边有男人的声音，好像还咕噜的是外语。我气愤地挂掉电话，心想疯了，疯了，跟她能说明白什么呢。好吗，满世界都知道林繁结婚前夜跑到我家，喝得烂醉。大家都在拭目以待，要看看这个世界还要疯狂到什么地步。

WINEND

（四十四）

    我定了定神，又打电话给小马。小马最后答应我不管多晚都会过来。
    我给林繁脖子下垫了枕头，希望让他舒服一点。林繁拽着我的手臂。我摆开他。我知道他内心清醒，不由得对他产生怨恨。心想这一幕若给赵云看到，又不知会生出怎样的波澜。
    林繁持才放恇，贪美多情，感性义气多于精明事故，为人处事并非滴水不漏。他娶了一个让他心不甘情不愿的女子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代价。
    林繁翻转疲倦的身体，我看见他颈后的头发蓬松柔软，象个孩子。
    总算安静下来。
    电视里说，明天夏至，是大晴天，热浪滚滚，终于入暑了。说起来每个夏至，妈妈做好吃的馄钝，有紫菜，虾皮，香菜，蒜苗，香油的鸡汤馄钝，鲜美无比。吃完浑身舒畅的躺在铺在地上凉席上，枕着自己刺绣的荞麦皮小枕头午睡，是最怀念的时光。
    快11点了，小马终于到了。我叫着林繁的名字试图推醒他，他酣梦正沉，完全不予理会。小马俯下身准备背着他，但林繁的身体像完全没有了生命力，沉重，可以随意摆放，就是睡着。小马背上他完全站不起身。试了几次，只好作罢。
    我冲了杯茶给小马，又调了杯蜂蜜水，等林繁酒劲儿过去再喝。我把风扇开大一些，让一头汗的小马喘口气。小马话不多，林繁为什么醉在我这儿，他只字不问。只是说老板的丈母娘身体不舒服，那夫妻俩又出差，小马侍候着去带老太太去看急诊。我说我知道，他肯来帮忙，完全是看在朋友的情谊上，都辛苦到现在还没回家。
    呆坐了一会儿又去推林繁，狂推，不停手地推。林繁闭着眼睛，半晌才象魂附体似的发出一些呻吟，喉音很重，似一颗灵魂的永诀，延续了一会儿，化为一句沙哑的“几点了”？
    还管几点了？我和小马不由分说把他扶坐起来，我转身拿了水杯，放在他嘴边灌了一下，也许是真渴了，他比较顺从咽了一下。只是不知道味道是甜的，很意外的皱皱眉头。我帮他擦了擦嘴角，他的脸色十分苍白。
    小马背起他，起身，下楼。我一路跟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塞到了车子里。小马擦着一头的汗，发动车。说江经理，你放心吧。
    让我放心？连小马都觉得这是该我操心的事情了？这可真是一地鸡毛啊。

WINEND

（四十五）

    夜色更浓了，在燥热的夏夜里，这个城市灯火辉煌，里面充斥着，回荡着人声，车声，酒杯碰撞的声音；这夜又象浓雾弥漫的海洋，把一切撕成无声的碎片和泡沫，洒落又沉入。
    我累了，精疲力竭。明天要做的事情在眼前排着队，我沉沉的睡去了。
    半夜里，被一种奇怪的响声惊醒，太睏了，醒来居然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清醒了半天，才坐起身来，发觉是手机在响，开灯寻声，在地上林繁用过的毛毯里发现了声响的来源，居然是他的手机落在我家里。
    看了看表，现在是凌晨2点多。
    他手机上有8个未接来电和5条短信。
    林繁明天做新郎，暂时没有手机不要紧吧？头上带牛角的我此时窥私欲作祟，假借理由是看看有没有要紧的事别耽误了。我翻看他手机的未读短信，只看了一条，便血脉喷张，几乎要疯了。
    姓林的，你再不接电话我就切腕。一刀一刀拨出我的静脉，动脉。想看血流成河还是血的喷泉？
    佛陀说，听的看的越多烦恼越多；不听不看没烦恼。
    我看了看短信的发送时间是快2点的时候。
    林繁当然不能回电话给她，林繁没看到这条短信。第一个看到的人是我。
    我没有了选择，打电话给林繁的死党徐总，问林繁除手机外的其他联络方式。徐总在半梦半醒之间，还是很圆滑，老练。他问清了事情的缘由，确信我不是在林繁结婚前夜寻死觅活或者要胡闹的女人，才慢吞吞的说不知道他家里的电话，但是知道他住的地方。
    我央求徐总去联络他，让林繁知道这条耸人听闻，关乎人命的短信，至于林繁怎么处理，当作是威胁还是胡闹，由他去判断。但作为知情人的我和徐总都尽了力了。我把徐总也拉到“知情人”的角度去说服他。
    徐总最后长叹一声，说好吧。
    不一会儿，徐总驱车来到我家楼下，我早已换了衣服，下楼，把林繁的手机递给他，徐总说一起去吧。
    我说我不去了，不方便的。
    徐总说，跟着我去没事儿。再说怕真出什么事，多个人也好。
    我想着回去也是心惊肉跳睡不了了，略一踌躇就上了车。
    一路无语。车子在空旷的大街上疾驰。
    真的到了林繁的住处，又觉得胆怯，徐总上前狂摁门铃。门终于开了，林繁头发乱七八糟的。看来回去也是胡乱的睡了。林繁看着神情严肃的徐总，又看到了我。一时间回不过神儿。
    给，你的手机，快打电话给你老婆。徐总站在客厅里，大声地说。
    林繁接过手机，翻看了一下，开始拨打电话，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
    喵。我居然听到猫叫，低头一看，一只白色的波斯猫就在脚下踱步，还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WINEND

（四十六）

    男人们不相信爱情永恒，但希翼关系可以持久；以“友谊”替代曾经的激情，建立一种带有信赖色彩，温情脉脉而虚伪的关系。这些男人自以为在爱情游戏上掌握分寸，谨慎，恰到好处，可是业障终有报，一旦碰上的那种揪住不放，犹如脖子上拴着石头投河那样具有冒险精神的女人，很难全身而退。
    林繁电话打不通，拿了钥匙出门，我们赶紧一起离开。猫儿不识时务的想跟出来，看样子是跟惯了他的脚的，却被林繁踢了一脚。我看见林繁侧脸上后槽牙紧咬的线条，铁青着。
    林繁坚持要独自一个人驱车去处理。毕竟是人家家务事，徐总没坚持，只做了一个“电话联系”的手势，大家各自离去。
    太阳穴感觉像要炸开似的，再把疲惫的身体摆放在床上的时候，天色已微熹，房间闷热起来了。该清洗空调和加雪媒了，原来是前男友操心的事儿总是被我忘记。
    10点多磨磨蹭蹭起床了。林繁的婚礼不知举行与否？手机安静，没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吧。但是被折腾了这一晚，我无心再去观礼，决定直接去医院。
    赵云拆线没有想象的复杂，消毒，挑出线头，挑断。伤口愈合平整，没有出血。再休息一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赵云心情挺好的。中午想去楼下的小花园散步，我搀扶着他，慢慢的走着。他说我们有一点老夫老妻的感觉。我心情复杂地望着他的脸庞，多想这一刻我们立即老去，那也是件美好浪漫的事情。
    回来的时候，有一张急救床被一群人簇拥着擦肩而过，向走廊尽头的急救室里推去。后面的护士议论；这么年轻的女孩，切腕.....
    我的心跳几乎要蹦出来，呆呆的站在原地，大脑迅速的分析判断排除着。不是她吧？应该不是！第一，时间不对。第二，不应该来这家医院。第三，也没看见林繁啊.....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一转眼看见赵云疑惑的目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他问。
    没什么。我随口编着，一个女同事最近闹失恋呢，我怕她.....
    是那个Coco吗？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便催着他回病房休息。
    赵云的三姐早早就煲了汤过了来。赵云父亲去世时赵云只有十岁，三个姐姐都懂事的帮母亲操持家务，对最小的弟弟关心备至，疼爱有加；直到他大学毕业，工作。大姐二姐早在老家嫁出去了。三姐坚强独立的在这个城市里闯荡，稳定一点就把上高中的赵云也带出来读书，成家立业后又把母亲也接了来。前几年三姐夫事业有成，还在自己家附近买了房子来安顿母亲和刚毕业的赵云。
    潮州人风俗传统，民风朴实，重视男孙，三姐是这个家族中除了赵云之外的一个重量级人物，她承担了很多重要责任。而不过大赵云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