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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INEND

原创中篇小说:《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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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1 01:00:3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

    目前,和赵云的关系趋于平台区。
    在和他有了亲密关系后,却感觉到赵云在悄无痕迹的游离着我。我啃着指甲想了一晚,想的很通透: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好,而是一个独立的人的自我空间与他人融合时产生的迷茫感,所谓亲极反疏。在和一个灵魂纠结在一起后,需要跳出来,反复审视。用自己的目光,他人的目光甚至世俗的目光在重新审视对方。这是一个必然阶段。猪八戒吃人参果,吞下去了,也会去想起来其实自己不知道人参果长什么样?如果人参果真的就是一个人肉娃娃,岂不坏哉?吃下去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受用吗?
    而现时现代里,有谁敢说自己拍拖就只是拖拖手而已呢。
    这种感受是一个内心传统的人在享受快餐时代爱情的心理历程。如果他蜜糖般的纠缠于我,一味地沉溺,我反倒不会喜欢。
    时而联系,时而不联系,没有每天必须报备行踪、晨昏问候,小心的传达彼此的关怀与卦记,心照不宣,小心翼翼。
    和前男友的相处就简单了很多,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天真无邪,心无芥蒂,索求无度,最终魅力消退,幻想破灭。
    前男友来电约我见面。电话里他的声音很有急切,好像真的有事要聊。我内心平静,预感到有这么一天。
    一个窄窄的商务咖啡社里,我雕像般坐着。几秒钟内,四年纠结的爱恨情仇都如默片般涌现,快速播放。感觉到他来了,眼光躲闪,落座。他跟我说他要结婚了,房子买了,婚礼也筹备的差不多了。
    恭喜你啊,还以为你没这么快结婚。我笑盈盈的。
    是啊……他有点不好意思,半天我才弄明白,原来他是奉子成婚。
    你现在怎么样?他终于想起来问候一下我。
    还行吧。我抿了一口高脚杯里的冰水。
    房子住得还好吗?他在一点点地往主题靠。
    还行吧。我等他亮牌。
    他在讲最近工作上的困境,行业的不景气,新房贷款压力……
    我腾的一下站起身,实在听不下去了。他诺诺地说,你要干什么,坐下来,坐下来。他知道我的脾气,也有点怕。
    深呼吸,我重新坐了下来。微笑着问道:仅仅二十来平米的房子,你付了两万块首付你要这么惦记吗?
    他无语。像泄气的皮球。我一语刺中要害。
    黛玉对宝玉说:无足立境,方是干净!即把问题的立足点也干脆抛掉,才是真正的纯净。而我和他之间,真的是白茫茫一片大雪好干净!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告诉他;改天一起去办过户手续,我把你付的钱还给你。我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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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1 01:01:1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五)

    小姐,这一款眼霜保湿、抗氧化、含有活肤因子,有效促进眼部肌肤的新陈代谢及改善微循环,又能补充胶原蛋白……
    不要了。我摇摇头。
    那这一款呢?导购小姐不死心的又拿另一样。
    不用了,谢谢。我现在开始逛街不血拼只过眼瘾。
    干吗什么都不买?一起逛街的马琳跟我抗议了。马琳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从内地跑到这个城市一半是前男友的怂恿,一半是她的热情召唤。我们一年半载不见面,见了面还是亲姐妹一样的亲。
    我说我本来就不很相信化妆品,觉得化妆品只是救急用的。
    马琳白了我一眼,她不画妆,但对护肤品的要求很高。刚才那款眼霜是她推荐给我的。她说,我看你就很需要救急!
    我哈哈大笑,我说我回家贴黄瓜片去,一块钱搞定,还纯天然无污染,也保湿也抗氧化。
    马琳也笑了,说:你这小气鬼,敷了脸的黄瓜片你还可以炒炒吃。
    还可以凉拌,还可以做汤。我们俩在一起总是极尽口舌之能事。
    她招架不住,败下来,做了一个呕吐的表情。马琳是我大学时代的好友,长得自然清丽可爱,总爱说自己长得象张曼玉,总说自己的男友长得象王敏德。我说你们一家子都是明星,以后你儿子就是吴奇隆吧?
    像不像嘛?那时候她躺在床上拿着镜子研究自己的鼻子眼睛。
    像!都是一个鼻子两鼻孔。我说完就跑,怕她拿枕头丢我。
    马琳打架子鼓打得极帅,因此她的节奏感好,而连同她的生活,都是顺风顺水“彭恰恰”的走在鼓点上。她和男友早就商量好来这个城市发展,于是在她上大学的时候,男友就辞掉内地的工作早她两年去适应这个城市。她早就开始学这边的方言,毕业后就孔雀东南飞了。 从一个港资公司的工程部文员到这个行业内知名民营企业的采购主管,她每一步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刚来时候要经验,然后就是用经验换钱。
    而我自从和前男友分手,人生就开始面临这一大笔负资产了。把自己手头的钱和林繁发给我的奖金全都贴进去了,还不够。
    你凭什么要给他这笔钱呢?马琳听说了这事非常生气。
    房子归我了嘛。我说。便走边吸着珍珠奶茶。
    那你也不给他一分钱,还没跟他要青春损失赔偿费呢。
    拜托,人家也青春啊,他也不是老头子才跟我在一起。
    你可真笨,她拿着杯鲜榨果汁,用吸管搅着杯底的冰块。女人的青春更值钱一点!
    算了,算了,说来说去都是钱!这几个月内别跟我提钱。我没好气地把喝空的杯子扔进垃圾桶。
    还差多少?马琳虽然爱钱,但对朋友也是没得说。
    得了,你别问了。我说。我当然知道“要想朋友跑得快,就跟朋友去借贷”这话,朋友之间不通财,否则再好的关系也会变得微妙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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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11 01:01: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六)

    江枫!赵云在远处招手。
    这个周末我又在楼下的空地上玩轮滑。最近的事情很多很烦,运动增加血氧含量,缓解压力。我听到他叫我,立即“刷”一下滑到他面前,若即若离地绕了他一圈。他的头发是新理过的,我又甩开手转身溜走。他在后面说,慢点慢点。
    回家,进了门,拥抱,我闻到属于他的气味,触到他的皮肤,感受到了他的思念,我想说抱紧我可是话到嘴边我说的是我有汗!他也想到了什么似的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说,给!
    什么?打开一看是钱。这是什么?我眼睛睁得好大。
    钱呀。赵云半躺在沙发上。歪在头说,我好累啊,昨晚还在值班呢。你干脆也来派出所陪我上班好了。
    赵云,你干吗给我钱呀?我很迷惑地问,同时还有一丝不快。
    不为什么啊,发薪水了呀,一半给我妈。一半你用。我又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赵云就这么简单、这么理所应当的说。
    我拿着钱,觉得啼笑皆非又有点五味杂陈,不知所措。
    我饿了要吃饭。赵云又说。
    从来没有拿过这样深意的钱。这个男人一个月的奔波、辛苦甚至危险换得的报酬,一半给了妈妈,一半给了我,两个他认为需要他照顾的女人。这样的男人,没说过 “爱”字,甚至没说过喜欢,有时候冷落我,没有过多地表白,但是其实他早就把自己交付给浑然不知的我。而且这种方式是最大程度的尊重、接纳、认可和诚意。
    这样的男人又怎么不叫人去爱。
    赵云,我眼泪就一连串的掉下来。这几天有关钱的烦恼不少,有关钱的感动却没有去期待过。他急忙过来抱住我,我知道我现在安全了,就像在梦中他像超人一样飞向我,在我就要坠落的千钧一发;在脚下的水泥地出现巨大裂缝要吞噬我的一瞬间揽住我的腰,迅速离开。

    赵云。我在他的臂弯抬起头,轻轻地唤着他。他睁开有点倦意的眼睛,四目相对,看不够的一张脸,这张想念的快想不起来的脸。轻轻地把自己的唇吻在他的眉骨、眼皮、鼻尖、唇上,像盖章般。这个人是我的,我也是完全属于他的。
    喜欢我哪里?
    他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在使劲地想。
    讨厌!
    他翻身平躺过来,手臂顺势一搭在我的胸前,说,喜欢这里。
    讨厌!
    不,他看着我说,我喜欢你的心,喜欢你对我的心。
    鱼缸里两条红箭悄无声息地游着,一条是新买回来的,替代了原来心态不好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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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11 13:41: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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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7-31 22:48:4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七)

    小凤?一大早,妈妈的声音在电话的那边传来。
    原来的名字是“凤”,在上中学之后固执的给自己改成“枫”,父母希望自己的女儿是人中之凤,当年不懂,只是想做一片枫叶。
    妈,什么事?我拢拢枕头,支起脖子。赵云也醒了,静悄悄的听着。妈年纪的增大,给我说话的语调却越来越像小孩子。
    没事,妈有点无聊。她的声音哑哑的,听起来很疲惫。
    怎么了,我直觉得好像她不止只是撒撒娇。
    你爸爸,他.....她的声音有点哽咽。
    爸爸怎么了?我着急起来。爸爸是糖尿病,多年来妈妈一直的精心照顾。难道爸爸的身体出了什么状况?
    他身体没事!总是跟我吵架,劲儿大的不得了呢。妈总算把话说清楚了。
    嗨。于是耐心地听完她的唠叨,从早饭时不该多放的葱花引发的事端到爸爸闹绝食、撒泼摔碗的事情细细碎碎地说着。父母亲吵吵闹闹的一辈子,可能是父亲身体不好吧,总是欺负母亲、挑剔着母亲。母亲是识大体的,总是大而化之。抹掉眼泪,唠叨完之后还是会给父亲打热热的洗脚水。也许母亲现在年纪大了,也疲惫了,对父亲的包容心不似从前。以至于会舍得打长途电话给我。
    我想去你那里住呢。自从我离开家,她第一次提出了这样的要求。这是平常的要求,可是她来了,父亲怎么办?父母亲一起来,住哪儿?
    我说了地方小,住不下之类的话。劝她别再生父亲的气,毕竟父亲的身体不好。这些话显然也是她知道的,她便不再作声。电话里沉默着。我的心有点痛,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她不是小孩子,也该是明理的。
    小刚最近怎么样啦?她又问。小刚是她对前男友的称谓。
    他不怎么样,别问了,妈。我忽然很不想讲下去了。
    好好,不说了,那你自己注意身体,别减肥,好好吃饭。
    我敷衍的嗯嗯着,挂断了电话。对现实的无力感钳住我。赵云伸出手臂环住我的脖子,靠在他的臂弯里。他轻捋着我的长发。没有语言,感觉到安慰。天气越来越热了,风扇不停地吹着,汗水使贴在一起变得不舒服起来,终于要起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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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4 02:42:06 | 显示全部楼层

写一点儿.........

    答应了WINEND,写一点儿,最真实的观感。是真朋友,退一万步讲,即便爽约,来不得虚假。
    一直没提笔,一直在犹豫。懒惰是其次其其次。犹豫的是如何谈论男女之情?如何谈论爱
    七日下长沙,转道张家界凤凰,是片我爱恋的乡土,打算用心走一遭。每次出游,都带着不归的心境,所以这个子夜提笔,只为了承诺。
    丢了省事和WINEND是一对姊妹花,我本和她俩有着纯洁的友谊和笔谈,去年的一场风波,在我消灭野兽的时候,无意间伤害了与二者的友谊。在我战斗的时候,我眼里只有野兽,只有对公正和道义的捍卫,有人说我骨子里好斗,外在闲散,我自己也承认。
    说无意太牵强,伤害友谊是我当时的选择。因为我确信误解会随着时光消融,无论多久,我都能等待。邪恶却必须及时消灭,因为我不允许野兽肆无忌惮地伤害路人。
    回到正题,关于爱和情感。异性之间的情感。
    女人太感性。女人对情感和自我的追逐,在骨子里太强烈。女人在决断的一刻,太决然。
    作为我本人,我相信包括很多男人,却都为女人的上述而痴迷。即便女人伤害了男人,男人亦无怨无悔。
    我笔下的“我们男人”,是和我类似观念的男人。我笔下的“你们女人”,是和我所尊敬的女人类似观念的女人。
    我们男人喜欢像你们女人观察我们一样地观察女人。我们在狂热追逐外的绝大多数时间里是矜持的,是希望控制住友谊和情感和爱情的尺度与节奏的。往往我们男人是抵挡不住你们女人的面对面的进攻的,所以我们要逃离。先逃离到一个安全地带,然后遥遥地观望,然后再独自决定靠上去和捕获的线路。
    我们男人很恐惧和某些类型的男人接触,同样,我们男人更恐惧与某些类型的女人打交道。一半对一半罢。于是,在愿意的这一半的异性交往里,往往是我们男人分不清爱和友谊的地带。
    我赞同一个陈年的观点:不欣赏一个女人,就不会和她有长久的友谊。
    关键是在这个欣赏里面含着多少爱恋呢?就像是潮汐,周而复始。每一个巧合与机缘都会产生一段应该或不该的爱恋与恋爱。
    我们男人比你们女人更硬,你们女人比我们男人更果决。只要发生了所谓纯洁友谊之外的期盼,只要成就不了一段婚姻,往往对双方都是避免不了的痛。这其实是不必言的,太明了,所以我觉得我在说废话。
    我们该怎么看待我们旅途中不断面临的痛楚呢?四个字:无怨无悔。
    做到了无怨无悔,过往的一切都成了幸福的记忆,不会有抱怨和消沉。我异常清醒地确信这一点。
    写关于爱情的故事,如同品茗。禅茶十八道,承接而自然,每个环节每个举动不可多也不可少。关于情感的故事是最不能妄断揣测的,只有用自己的经历和苦难去描述爱情和友谊等等的错综,才是真实无漏的,否则,破绽会多得让笔者自己都数不清楚。我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关于爱情戏的好编辑,但喜剧是可以编排的。
    大胆回味自己的过往,大胆写出自己那个时际的感觉,无论伦理或逻辑上的对错,都是好的。
    当思绪凌乱的时候,不妨饮茶。思绪像风吹起的沙,没有亘古的风,也没有亘古飘摇的沙。当清爽的思绪降落,就接着录下来。写故事,与其说是创作,不如说是岁月的刻录机。
    期待俺归来的时候,你的笔端依旧缓缓流淌。
    千条万条,比不上敢写这一条。敢写才敢面对自己的曾经。曾经才是最厚重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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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6 04:10: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八)

    赵云离开的时候,我把信封里的钱抽出一些,和我房子钥匙一起递给他。我说,男人身上怎么可以不装钱呢。
    不用,赵云吻下我的头发,说他还有津贴,够用的。只把钥匙扣在他自己的钥匙环上。
    女人的情感稳定了,就仿佛周身有了一个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保护圈,举手投足都透着“稳”的感觉。不信你看,公司里的财物人员多聘用的是那种家庭稳定、小孩上了幼儿园的已婚女人,她们的脸上多有一种富足感,一团和气。要是没谈恋爱的小女孩说不定会今天算错帐,明天丢了章子,后天还可能用财物制度卡着事给你不办。心态,心态。
    可是,事情也不尽然。
    林繁说小徐闯了祸。行政部负责订机票,与票务公司签约并月结款。前段时间公司高层、营销部门等飞来飞去非常频繁,付款没那么及时;正赶上票务公司内部人事调整、财务整顿,人家就拿着对帐单直接来我们公司财务部要求结帐。财务部这一查,才发现对账单上的数字和小徐报上的数字有近万元的差额。财务不敢怠慢,直接上报老板。老板当然怒气冲冲,他最恨的就是被人背叛,只许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脾气尽人皆知,小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呢?虽说她平时很会来事,可如果老板翻脸报案,这可是刑事案件。
    据说她老公是公务员,收入稳定,不说富贵,也不会拮据,怎么会犯这样错误?
    听林繁说小徐的事情。我第一个想法就是老板要调我回行政部了,不然百忙之中的林繁怎么会理这种事儿。
    林繁看出了我的顾虑,微笑着对我说,别担心,我不放你回去的。
    真的吗?
    林繁说,我跟老板说清了,行政部让他们再招人。
    小徐怎么办?公司准备怎么处理她?
    那就不知道了。林繁的脸转向电脑,看着起起落落的K线图。嘴里嘟囔着,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唉……
    股市这个粘着的局势,生生要把把林繁培养成诗人或者文学爱好者。
    林总,我觉得你保守了些……徐总推门而入,应声而现。徐总浅色的亚麻衬衣,兜角同色的阿玛尼的商标,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男人的品味,跟审美没多大关系。正如他们调侃的说,如果你不知道穿什么,那穿阿玛尼就没错,安全。安全是种认同吧?
    徐总身形不错,这个意大利的牌子穿的还得体。
    “该出手就出手!”
    “怎么出啊”林繁有气无力地说“去拿好钱砸坏钱吗?”
    我默默地冲了杯咖啡放到徐总面前就转身背对着他们坐着。心理也有了压力,公司的钱变坏了吗?钱会使人变坏,钱自己也会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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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6 04: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九)

    马琳是我的狗头军师,和我前男友也很熟。她出面替我搞定了那件事。马琳思路清晰、巧舌如簧;只给了前男友我能力范围内的钱:一万五千块。这是不擅理财的我是全部的财产。过户手续也办得很顺利,房产证上孤立的印着我一个人的名字,这反而给了我力量,而我和他,将老死不相往来。
    马琳劝我卖了这房子,说这房子虽说不值什么钱,但是毕竟来历于前男友有关,赵云知道虽然不说什么心里也不会舒服,弄不好以为你是什么捞女,让男人买房子给你呢。我逆反心理作祟,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这房子又不值什么钱,就凭我,男人要送应该送大的贵的啊。马琳瞪着杏眼看我半天,说你比我还狠啊?我们哈哈一笑了之。
    晚上回到小屋里,不开灯。小屋像是死去爱情的遗物,马琳为我争取降低了“坏钱”,不是我的本意。谈一次恋爱的成本是多少?除了浮云般飘走的四年时光,其他的很难量化。失败的恋爱更像是一抹乌云,你以为它飘走了,忽然又淋你一身的雨。对峙般看着屋里的陈设,就在黑暗里坐着。
    该不该卖掉房子呢?我在意赵云的想法,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聊过我的具体开销、房子是租是买等具体琐事。我们之间的亲密就只是“亲密”本身而已。很多事情我们没有聊过,太少的时间相对;不同地域文化让我们小心翼翼;大相径庭的职业;他像一个谜,一团雾。但是爱情真的不能太功利。像待沽的物品,先丈量好彼此家庭的门楣的宽窄是不是般配,彼此的职业、文凭、收入、身高……再决定要不要继续,即使能爱起来,这样的爱情也很让人质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思绪飘的远了,我脱下衣服,去冲凉。
    房子不卖。最后让我决定的是想起前几天林繁的话,股市和房市是捆绑在一起的。徐总朱总他们还打哈哈的问,是那个房事吗?那么既然股市走高,房子要卖也要等等看。
    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迷迷糊糊中还在想,真爱,是在安逸和谐的婚姻里,还是在上下求索的艰苦跋涉的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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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6 04:11:3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

    小徐的“贪污”事件据说在她的眼泪和悔恨中被特赦:退回钱款,离职,不了了之。以后听不到她大嗓门讲笑话了。当一个职员对其本职工作有超乎寻常的热情和付出的时候,做老板的不仅不能暗爽,相反要有所提防:不要以为仅付了一个汉堡的钱可以享受到汉堡套餐。 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老板对公司的运作,除了概念就是概念,除了圈钱就是圈钱的本质让他成为不了完美的领袖。而当职员对公司文化质疑的时候,他们之所以和老板坐在一起,还毕恭毕敬,完全是一种金钱纽带的维系。
    老板能特赦小徐,不是他变得宽厚了,而是他对这种低段数的对练没兴趣,公司屡屡出现这样的背叛,实在是家丑不可外扬。低调低调。
    大家好,我是贾彦,请大家多关照!公司大会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站起身来发言,并微微的鞠了一躬。
    林繁微微地转过脸,给我一个眼神,我知道那眼神的含义:不屑、嘲笑和不认同。我们不动生色的、不厚道地奚笑着他:一个大男人,做行政部经理,本身就像在脸上写着“没出息”一样。他供职过日资企业,养成这种汉奸作派,动不动鞠躬,谁领情啊。
    老板很隆重地推荐着他,很激昂地谈对行政部工作的展望。在座的每个人都做出谛听的表情。其实只要老板自己满意就好,有钱什么样的人请不到。
    贾彦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领子下面局促的系着看不出什么颜色的领带。额前的头发没了,戴一副眼镜,眼睛总在镜框边缘隐现,眉毛上抬,显出一种天真的神色。
    Coco专心地记着会议记录,头发新漂染成黄色,但她聪明的挽起头发,使黄色的头发看起来一点都不扎眼。不经心的搭配着浅色的套装。我不喜欢束发的约束,喜欢飘逸长发的感觉。很宝贝自己的长发,包里常备一把发刷,不是梳子,因为梳子梳头容易掉发。
    “小江,郑州那边出的事跟了没有,派出所有什么进展?”老板忽然对神思飘忽的我开炮,同时表情严肃。
    我虽然已经离开行政部,但这样的话不能说,这段时间也没听赵云提起这件事。“我……”我不知如何应对。
    “你报的案,自己最清楚,怎么能不跟?”老板不依不饶,他一想起来背叛就恨地牙痒痒。接着话锋一转,又说:“那帮警察吃着我们的纳税人的饭,不做事都是干什么吃的……”
    “话不能这么说,警力有限,凡事都有轻重缓急,这事儿能立案都不错了,本身咱们也没证据呀!”一听他说这么难听的话,我就立即控制不住自己当众反驳起来,说完,自己的手都在微微的抖。
    老板的表情有些微愕。林繁马上对老板说“小江和我一直在股市那边,没时间。”他很明显得保护着我,又对我说,“小江,出去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起身,默默离开会议室。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又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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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16 04:12:02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一)

    我根本没去碰电话,拿了包,黑着脸离开。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很幼稚。但是真的要去透气,这种透气感已经从心理需要变成真切的生理需要;也许我真的对老板的做派腻味透了。
    已经是下班时间的傍晚时分,来到大街上,扑面而来的却是晒了一天的滚滚热浪;刚从空调房间出来,这感觉令人窒息。
    没有去买哈根达斯,尽管前面就有一家这个牌子的店。如果以前,我至少会买一盒果仁巧克力的哈根达斯,坐在舒服的位置上,优雅的慢慢享受。不知何时那种高价的小资调调和故作姿态的小口缀舔已悄悄out于我的人生,我在街边随便买了一根蒙牛的“随便”雪糕,大口的咬,从食管滑下去的冰爽感觉让我平静,同时牙床冰篸,不敢再狠咬了,加快步伐向公车站走去。
    不要发愁,尽管现在缺钱,不是离职的好时机。坐在公车上我对自己说。记得《红与黑》里于连为追求恋人而展开一场心理游戏,他说“发愁,就是因为自己的欠缺而导致的失败,这是表现自己的低下。反过来如果是厌倦,低下的就是对方了。”同样的,我对老板的当众顶撞、摔门离开,是厌倦,是率性,是段数不够。但老板会误认为是我有了抗争的力量,有了更好的“下家”才会去抗争。
    谁让他说警察的坏话呢。赵云在我心目里是完美的男人:敬业、奉献、默默无言而大爱于心的人,是我要托付终身的人。
    又想起林繁的话:与老板斗智斗勇,其乐无穷。我心里舒服了一点,发了消息给赵云:下班来吃饭。赵云回复:好,可能要晚点。
    我下了公车又一头钻进菜市场。许久才买齐东西一头汗水的出来,高跟鞋走在低洼不平的路上,脚趾有点疼。我惊奇于自己的变化,一个月前的我,是不会想象自己跟个小媳妇似的买菜煮饭。赵云巡查的时候经常是身上的汗干了又出,出了又干,甚至衣服背后都会盐祲的印子。经常性的工作到半夜三更,经常性的要面对危险……我这点辛苦算什么呢。
    刚到家,还没喘口气,手机响了起来。
    喂?
    美女,怎么跑了?是Coco的声音。
    没事就回家呗。我有气没力的。
    生气啦?老板的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你那么做,老板当时也生气了。Coco压低声音说,你怎么回事啊,打个哈哈就过去了,犯得着这么认真吗?
    我好累啊,不说了,这就事吗?我躺倒在床上。
    喂,江枫,别挂,我把你和你男朋友的事跟老板说了……
    你说什么了?我一下子坐起身来。
    别急啊,开完会后我告诉他说你男朋友是警察。就在咱们那片的派出所里上班。这种事情你没必要保密吧?你不会怪我吧?我也是帮你啊。Coco一口气的说道:现在没事了,老板应该也明白了,你也别放在心上啦。说完Coco就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估计晚上又有约。
    这个Coco,为什么那么简单呢。在国外呆了几年,真以为自己就是老外吗?中国人最讲面子,老板可以为了留住我而不计较我的顶撞,但会计较我仅仅是维护自己的男朋友而顶撞他。
    手机又响起来。林繁的电话。
    江枫,你男朋友的事情老板怎么知道的?
    Coco说的,她刚才给我电话了。怎么了?
    你知道吗。老板跟那个派出所的所长很熟的。刚才听到他们在通电话。
    他们在通电话?说什么?
    老板亲自问了问郑州的事儿,还说……
    还说什么了?
    说所里的小民警不好好办事,光知道泡妞……就是男人的那些话,你知道……
    这一回我真的出离愤怒了。
    林繁说,江枫,你别急,我其实一直想让你去徐总那边上班,你们也很熟的,他对你的印象也不错。退一万步说……
    不用了,谢谢,林总。我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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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8-16 12:38:39 | 显示全部楼层

白居易:《花非花》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凝香居.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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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6 03:44:57 | 显示全部楼层

重写“第三十一回”:

云过(三十一)

    我拿了包,黑着脸离开。自己也知道这样做很幼稚。但是真的要去透气,这种透气感已经从心理需要变成真切的生理需要;我真的对老板的做派腻味透了。
    已经是下班时间的傍晚时分,来到大街上,扑面而来的却是晒了一天的滚滚热浪;刚从空调房间出来,这感觉令人窒息。
    没有去买哈根达斯,尽管前面就有一家这个牌子的店。如果以前,我至少会买一盒果仁巧克力的哈根达斯,坐在舒服的位置上,优雅的慢慢享受。不知何时那种高价的小资调调和故作姿态的小口缀舔已悄悄out于我的人生,我在街边买了一根蒙牛的“随便”雪糕,大口的咬,从食管滑下去的冰爽感觉让我平静,同时牙床冰篸。正在彷徨,手机响了。
    在哪里呢?林繁的声音不徐不疾,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还在公司楼下,时间也不早了,我回去了。
    会议结束了。你在楼下等我一下。
    我扔掉手里的咬了几口的雪糕,真不好吃。傻等了一会儿,只见远远驶来一辆崭新的白色雅阁,停在身边。继而林繁的脸出现在摇下的车窗里,对我说,上来。
    林总,什么时候买了车?我上车落座。
    什么时候买的?林繁一边示意我系安全带,一边说,你大小姐一天上班跟梦游似的,下班跟着火似的往回跑,还能注意到什么呀。林繁笑笑的,后牙槽里咬着香口胶。
    我笑呵呵地恭维道,这车很棒!说完理了理衣服和头发,空调的温度很舒服。CD里是莫文蔚的歌,是她慵懒而性感的声线。不管公交地铁多么发达,怎么也比不上座私家车的感觉,仿佛从此不必再营营役役苦哈哈的,不必再和路人甲路人乙摩肩擦踵、耳鬓厮磨,从此回家的路不再漫长。白色,我喜欢的颜色。
    对老板都不给台阶?你挺个性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惯的呢。林繁开始絮叨我,我付之一笑。他的絮叨是可以当听不见的。林总,我家在那个方向。我故意茬开话。
    跟我吃饭去。林繁不看我,假装专注开着车。
    我不喜欢这种粘腻的感情游戏,或者叫暧昧。我内心把林繁当哥们或者朋友。我心里有个强大的磁场,我正专心地围绕着其磁力线范围规矩地做着轨道运行。于是我没说话。林繁不知道我的意图,是无声抗议还是默许?他偷偷看了我一眼。有时候,两性之间的较量像政治、像战争;或者比之更残酷。我觉得真的有点累。
    莫文蔚在唱:我看透了他的心,还有别人逗留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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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6 21:49:31 | 显示全部楼层
云过(三十二)

    我看着履带上的一盘盘寿司慢慢的从容运转着,不禁哈哈地大笑起来。就是有这个坏毛病,不是说嘛,未语先笑,不如狗叫。
    身边的林繁正在斟茶,我的笑声差点让他烫了手。
    怎么了?他一脸诧异。
    我忍住不笑说,你开日本车,吃日本饭,还敢笑话人家贾彦吗?
    林繁也忍住笑,说巧合,纯属巧合!最近这里打折。
    那请多关照啦!我模仿着贾彦侧着脸和对方点头的样子。
    林繁在我头上敲了一下。我这才惊觉自己不该这么开玩笑。心想男人女人真的不能总在一起,没感情也有点感情了。我老老实实的去挑寿司,拿到一盘很新鲜的鱼生,举箸间忽然又觉的味道很腥,急忙把盘子推给林繁。自己喝了口茶。
    林繁说谢谢,蘸着芥末酱油咬下去。弹性的鱼肉仿佛还会动,粉色的肉汁襂出,我看了一眼,腮帮子就发酸,捂着嘴巴想吐。寿司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倒胃口?
    一顿饭几乎什么也没吃,林繁也没了食欲,买单走人。
    重新坐回车上,我的难受劲儿才好点,抱歉地对林繁说,不好意思啦,害得你都没吃什么!林繁一脸严肃地问我胃疼吗?不疼,我说,就是觉得恶心,可能刚才吃雪糕寒了胃……林繁没在言语了,我能感觉到他尽力地把车开得慢,开得平稳。
    驶了一段路后林繁把车停在路边便利店旁,说去买烟。回来的时候,递给我一个小盒子。
    什么呀?胃药吗?我说。仔细一看,小盒上面印着几个黑色的字:早孕测试……
    这是什么?我仿佛捏着颗炸弹,质问他的声音都吓得有点抖。
    林繁双手摆在方向盘上,正色道:我知道这东西应该是他买,但是事不宜迟,这种事……你回去看看说明书,赶紧去确定一下。
    不要。你胡说八道!
    半晌,林繁说我送你回去吧。
    我固执地把头转向另一边。车窗上滑过着霓虹、华灯的艳影,又像彩链般流淌着,辉映着这个城市的浮华。
    上了床了,疑似怀孕,没有婚约……局面仿佛是棋到中盘,惊心动魄起来。而我却挥霍掉手中的筹码,刚开盘就走残局。我躺在床上,周身燥热,拿着手机,一遍遍地组织即将发送给赵云的文字:我有点不舒服,不严重,勿念!明天来看我,好吗?
    然后在黑暗里像尸体一样的躺着。手机残酷的沉默着。今晚赵云的沉默第一次让我放弃了正见,偏执地认为自己像个正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受害者,而施暴者还在花花世界里快活着,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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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8-29 14:15: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云过(三十三)

    一个市内的游泳馆,空无一人,水温适宜,诱惑着我入水。水波荡漾,我舒服地用各种姿势舒展着自己,蝶泳、蛙泳、自由泳,在清澈的水里尽情畅游。忽然抬头看见林繁、小徐、Coco、甚至贾彦等许多同事就站在岸边冷冷地看着我。我站起身来,却忽然发现自己全身赤裸的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家一片哗然,我羞愧难当,立即蹲入水中,似乎还听见法律顾问的声音;她肚子大了呀。我肚子大吗?我潜下去,却发现自己忘记怎么游泳或者根本就不会游泳,脚趾也触不到底儿,手在拼命的抓着、抓着……
    我要死了,我看见水挤进肺里,肺泡迸裂,肺祈求着要一点空气,我不想死,我想叫喊,我身上所有的器官都在叫喊。我看到岸上的一张张脸孔,他们伏下身来近距离观看着我,表情全部象山羊。只有林繁目光忧郁,有一丝悲天悯人的神情,但是他很快说,既然你已经这样了,我也帮不了你。
    小凤。母亲在耳畔叫我的名字?这使我从噩梦中惊醒而瞬间清醒,与此同时,我似乎呕出肺里的水,并几乎看见母亲的脸。心跳剧烈。
    鱼儿在一片静谧中吐泡泡,叭,叭,叭。
    本能的去看手机,未读信息一条,来自赵云。只有两个字“在忙。”看时间已经是凌晨时分,就这么醒着数伤痕吧。
    我不是第一次问自己,是不是可以当一个警察的妻子?承认自己是警匪片看多了。但是问题的关键词不是警察,而是赵云。我喜欢他的寡言,他的酷,他的神秘甚至神圣,一厢情愿的用直觉和幻想来丰满他,很傻吧。
    但我又立即劝慰自己说,天黑的时候是要睡觉的,用来想问题会消极化,这是因为夜晚是阴司当道的缘故吧。
    还想按出那种很感性的话语发消息给他,例如,我想我们一起养个细路仔(孩子),养一只狗。因为他喜欢狗嘛。但是我却没勇气这么表白,更不想打扰他休息。27岁的我,代价惨重,却终于学会了忍耐。
    终于等到晨曦微光折进房间,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纵线。又是一个大晴天吧。我病仄仄的起床,去洗手间欣赏自己的黑眼圈。脸色苍白,牙刷刚塞进嘴巴就泛起强烈的恶心,剧烈干呕,胃在痉挛的像个口袋似的翻转,把酸液推入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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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11 18:46: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十四)

    这个孩子你要不要?四十多岁的女医生直截了当的问我。
    要?还是不要?我来医院之前做秀般的穿了自己最端庄的衣服,还把一枚戒指套到自己的无名指上扮演已婚的样子。但是关键时刻的怯懦犹豫还是无从掩饰,脸瞬间红到脖子根。
    不要。我用我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回答道。
    这是第几个?医生边写着病历边问。
    第几个?我冲口而出,当然是第一个!我的语气象一种极力的表白。表白什么?表白我并不是不自爱?好像这不要的“第一个”就是我品行的保证似的。
    六周了,你要做掉吗?医生的审视的眼光迅速从我全身掠过。
    是。我说。又补充说道:不能要的,我咨询过了,是我还在打狂犬疫苗的期间怀上的。
    医生对此并没感兴趣,问我要做哪种手术?无痛的还是痛的?
    出了诊室,把病历给等候的赵云。他穿着便服,严肃的样子让我想起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早知道不应该买熊熊给你。他说。
    三天后,我们又来到这家医院,手术预约到这天。
    我进手术室前回头看着赵云,他站立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勉强地对我微笑。
    我说,你会一直等我吗?他说会的,会一直等我。于是我也微笑,仿佛什么也不怕了。
    换了拖鞋,经过狭长的消毒间,进入一个约有100平米的手术室里。眼前的场景立即让我的脊背升起一股凉气。手术床一字排开,上面有一些半裸的女人,象尸体一样死气沉沉地躺着,双腿丑陋地高架着,对着冰冷而丑陋的机器。男女医生、麻醉师在尸体的周围忙碌的穿梭。我又想呕吐。理智告诉我这是正规的大医院,但心里又在喊,不,这分明就象奥斯威辛集中营!
    听到叫我的名字,听到“脱了”的指令,听到“躺下去”的指令。
    棉花球在我手臂上擦了一下,要注射麻醉剂了。我紧闭双眼,任由他们为所欲为。到了这个时候,我宁可变成尸体,也不想清醒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自己也被下腹部的疼痛击中,我醒过来了。做梦一样的躺在在休息室的床上,靠墙边床铺的一个女孩子在低声地哭着。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人也被吵醒了,她说,什么无痛,放屁。
    你可以走了,一个护士走过来对我说,又问家属在外面吗?
    我说是的。
    她出去亮了一嗓子,江枫家属!
    赵云诚惶诚恐地被喊了进来,只听护士对他说,可惜了,还是双胞胎呢。
    双胞胎?我和赵云都惊住了。
    是啊,两个胚胎。
    我们的罪过瞬间放大了两倍,赵云抱着我,我把流泪的脸埋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肩胛骨在衣服下很明显,我的头放在上面并不舒服,我就一直一直地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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