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的雪

烟若

    其实仍不愿意从心里承认这就是今年冬天的雪了。
    虽然一开始，雪有那么点铺天盖地的阵势，当时，服装城专售亚麻布料的一位大爷正带着我去找裁缝，转出门去，发觉天上竟然开始落雪了，从早上开始一直慌着不太舒服的心忽然安定下来。雪带给人一种静静的欣喜，我想这是一个好光景啊。
    雪就匆忙地飞落着，飘到地上却融化为满街的湿润，是的，这不算雪，不是北方雪的味道，北方的雪不可以润物细无声，而是应该在地上形成一层薄薄的白意啊，这层白最好越积越厚，让人忍不住想用手指轻轻划在上面写一行心迹。
    捏着打版的衣角，我挑剔的目光充满寒意。她不行，这手工不是我要的。思路却慢慢明晰，我的茶衣，一定是要工厂的生产线加工出的东西才能保证品质的稳定。
    雪越下越急，寒风开始变得刺骨，竟有些凉拨拨着额头，极不情愿的冬天这就转身面朝我们了。不得不又得换上再厚些的羊绒大衣，或许是有着毛毛领子那件，曾经很爱的一个韩国的牌子，也不晓得会不会有几分紧了呢？而衣柜里面的皮衣却几乎没有动过，季节就匆匆而去。衣服太多了，一件又一件，日子就是过衣服啊，被我一天又一天匆忙过掉的日子，它们的镜像就是一件又一件曾经美丽过的心情的衣服。
    中午吃面。不由在想，我的生活是不是可以简单到只需要一碗面？答案是不太可能。听一位朋友说起过拜谒寺里的高僧“房间里除了一张小桌，一铺床，什么都没有”。
    可是我的生活，除了一碗面之外，还是需要许多调料，哪怕仅仅只是一碗面，浇头呢？青椒肉丝还是西红柿鸡蛋，或者其它？被我匆匆过掉的日子里面，挤出水份来，也还是会有一些别的，这些别的，一点点积累成了骨血气质里某种不可言状的东西，它也生活本身无关，却又恰恰丰富了生活本身。
    现在只想着把脑子里面美丽的画面变成真实的场景。
    一位戴着白色香奈儿手表的姐姐说：帮我做一件吧。我喜欢长长的袍子拖着地。
    瞧，她开始做梦了。原来是女人都有梦。我说：先不做，我只给你真正需要的东西。
    人生若梦。每天都如在梦中，梦中仍有梦。我的梦就在看到水中摇橹乌蓬船的瞬间，那场景触动了记忆深处的碎片，于是泪水不禁又来了。
    一位戴眼镜的文静姑娘说，让我看着你“安静地疯”。这个姑娘会帮我拍成衣的照片。
    下午吃普洱。身体觉得弱的时候，总是会选普洱，它有些像我的药，吃一些，发发汗，身子也就不再困乏。
    窗外的雪早就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