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于喧嚣的孤独

烟若

    《身份的焦虑》作者阿兰*德伯顿说：只要不觉得羞辱，人完全可以长期过着艰苦的生活而毫无怨言。
    是的，生活不过就是用一种焦虑代替另一种焦虑，用一种欲望代替另一种欲望的过程。只要一个人没有失去生活的热忱，还敢于诚实地与内心的自我对话，那么对这一点，不管你是否愿意承认、是否具备承认的勇气，事实皆无可回避。
    一种麻木的压抑与悲怆如一剑袭来，却仍难撕开生命厚重的尘埃。深切的绝望之感似乎与澄澈明媚的秋空格格不入。当人被现实挤压为干瘪的符号，如穿越夹缝的风，而关于对生命尊严的疑问从来无解。
    从本质上讲，这世上的生命本都是无尊严的。人们总要屈从于各种因素：有的受制于时间、有的局限于金钱、有的碍于健康，还有臣服于情感。难道拥有绝对权力的人就一定有尊严吗？不，为了维护所谓权力的光环，需要牺牲掉健康、自由和时间。难道多金就一定会有尊严吗？不，金钱如果没有品格和素养为底线，只会买到表面的维护、恭敬以及背后的讥笑与嘲讽。就算拥有一切的至高无上的君王，就一定活得有尊严吗？不，最后谁也挣脱不掉死亡脚链的牵绊。是的，死亡是最伟大的平等，也是最伟大的自由。而有的人为区区尊严而拼出第二条命，也大抵是要由第一条命为代价来血偿的。尊严大概就是人的第二条命，它平时安静地潜伏在血脉和骨子里，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偶尔冒出来，悻悻地抱怨几句，再黯淡地没有观众地收了场。而有些时候尊严却如不听话的冷刺，如一株荆棘冬雪中亮出锋利的尖刺，直楞楞地妄想与命运抗争一下，而最终刺痛或毁灭的，却唯有自己。可总有一小部分人，为了第二条命，情愿搭上第一条命的，我不知道他们是正确还是错误。如果从保全安逸的角度去看，至刚至脆，山是刚性的，水却可令石穿，更多的人采取的办法却不会过于极端，接受现实，不再与命运相争，以调和的妥协去应对矛盾与无奈，以安于恬淡的姿态去粉饰现实早已满目的疮痍。另一种即逃遁于别样的生活环境，但即使是生活在别处，关于生存的压力与生命的尊严的矛盾冲突，还会永久客观存在着的。而大多数时候，为了满足沉重的肉身之需，第二条命有时只能屈尊让位。是啊，皮之不存，毛将附焉？思之过虑，亦是多余。且只安心宿命地活着，或者思忖着要不要再去看看那枚黑色皮绳缠绕的手链，上面缀着一大一小两只玲珑的镂空雕花银球，行走之时，随着手腕的缓缓移动，相互轻微地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叮咚之音，宛若佩环空归。
    秋天的阳光很好。阳光甚至滤过了树叶的缝隙而倾泻着。衣服和被单也都晒出秋阳的干爽清新来。院子里，有孩子们奔跑的声音、汽车驶过时的噪声、道路修整大兴土木的大型机械工作的声音，刺耳的电钻忙着焊接时呜吱不绝、楼下运送垃圾的大车总在半夜出现，风吹过脖颈的清凉，婚礼的乐队、屋子里电视哇哇地响着，电脑也放着音乐，不论是古琴还是什么别的曲子，还有暗自流淌在人们心里的或者得意的笑声或者悲切的哭泣的声音，以及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从一个地方起来的寂寞的召遥的呜咽，又徐徐地回寂寞的地方，寂寞地。世界纷繁芜杂，人们似乎无处逃遁，过于喧嚣的孤独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心，一片缄默的秋凉。

烟若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沉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烟若

十六柄桂浆敲碎青琉璃
几则罗曼史躲在阳伞下
我的，没带来的，我的罗曼史
在河的下游
如果碧潭再玻璃些
就可以照我忧伤的侧影
如果蚱蜢舟再蚱蜢些
我的忧伤就灭顶
八点半。吊桥还未醒
暑假刚开始，夏正年轻
大二女生的笑声在水上飞
飞来蜻蜓，飞去蜻蜓
飞来你。如果你栖在我船尾
这小舟该多轻
这双浆该忆起
谁是西施，谁是范蠡
那就划去太湖，划去洞庭
听唐朝的猿啼
划去潺潺的天河
看你发，在神话里
就覆舟。也是美丽的交通失事了
你在彼岸织你的锦
我在此岸弄我的笛
从上个七夕，到下个七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