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半的红茶

烟视媚行

在清晨苏醒，天上还有星星。
一天的工作又要开始了么。
于是整理好一切装备，
出门，乘车，上班。然后回家。

疲惫的身体早已支托不住疲惫的心，
三点半，不如来杯红茶？
原味，巧克力，还是，
新出的香草冰淇淋味？

阳光毫不吝啬，
它愿意将最温暖的一束光投进那镶着金色纹路的杯子，
也愿意用最绚烂的颜色将红茶衬托得更美。
也许，这样可以放松得更彻底。

是吗？
浅酌着一口茶，甜蜜的味道，
香草的味道如此清新。
于是，你笑着点点头。
在午后，也许有这么一种温情。
红茶与香草冰淇淋的完美搭配。

阳光愈发的倾斜，
金色逐渐过渡到橘红，
越发的温暖和谐，
就如同红茶与香草交融的颜色。

如何？
再来一杯？
不了，还有明天呢。
明天的三点半，阳光和红茶。
怎么？
我还要香草冰淇淋味的……

龙女

    天气不好是么？人说外面还下了小会儿雪。可能是，也可能又是人的小忽悠。这样的不暖和，真担心那一树树的杏花，冻坏了花蕊，结不出青青黄黄的果子了。前个某天真暖和啊，早晨还看到那株杏树的枝条上是挤挤捱捱的腥红花蕾，中午时分走出去，一抬头，看到修车铺边上的那株杏树仿佛唿得一下子就开满了粉白花朵。心里有柔软的喜悦和疼痛，被花朵突然撞伤的感觉，如此诧异而美妙。
    刚刚起床，晌午。猫一样安静地呆在餐桌前，吃了高粱煎饼和苹果，喝了两杯水。水杯里花香流溢，将嗅觉撩得敏感而暧昧。哦，是的，刚起床。早晨六点半出了被窝，八点又钻进去。感觉不太好，心里有一块陈年的郁积，狗皮膏药一样，突然跳起一角，张嘴撩牙，直噬心口。真疼，疼痛让呼吸变得短促堵塞。捂起胸口。还有胃，也在翻腾。木然地走到洗手盆前，宽大的镜子里，是煞白的脸，还有眼神，复杂到可怕。哪里去呢哪里去，被窝里去吧，睡眠可以平息猝不及防的一切。
    睡眠断断续续。迷迷糊糊在想此刻是朝还是暮时又想到路过的集市上那株孤零零开放的兰花。一直没有将这种花放在身边亲近。觉得亲切，但以为过于亲近便是罪过。是的，罪过，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有罪的人。伤害过那么多的人。童年的伤痛，少年的胆怯，成年的无情，这源自对人和世充满了极度的犹疑。也不信任爱自己的人是真心。开始怀念那些年轻的男子，或徘徊在我住的街巷，或等候在我必经的路口，或千里奔来，痛哭而去。不，不是怀念，是愧疚，是罪恶，他们是花，原本是单单要开给我一人看的花，他们是花，是不得不在风里难过转身的花。他们注定不属于我，我的心是石头做的，坚硬，锋利和冰冷，哪一点都会使他们受伤。所以，多年后，当我受伤，想起那些面容渐渐模糊的年轻男子，心里满是罪意。当初是因，现时是果。自己多伤多痛，就清楚别人当年有多苦。我所承受的，是我应得的。上苍是仁慈的，也是清明的。
    可是，有一个愿望，是不死的白鸟，依然在心里回荡。我需要等候一个人，等待一个男人，他和自己心脉相通，情意相合，我受伤，他难过，我病痛，他心疼到流泪，我摔倒，他的眼神会告诉我，要笑着站起来。然后，终有一天，他会唤我离开，远方或天堂，永不返来。这样的一个男人，他不会俱体地在我心里，他在前方，永不抵达的前方。前方是大水，是洪荒，因为他的永不出现，所以等候和赶路，便无限安全和意义起来。此刻我微笑，永不实现的愿望，是支撑生命的不死的希望。
    成年后，出现的男人，大多可笑。生活里，男人中的大多数，总是将女人定义得过于愚蠢，而忽视掉女人天性里的聪明。属于女人的这点灵透，是尘封的天窗，在男人不经意时的某刻忽的打开，洞察一切，明白一切，男人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女人，也是因着这份突然明白，而疼痛难忍，为了缓解突然的疼痛，女人会说一些听起来不太聪明的话，做一些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事，疼痛淡了，烦恼却飞絮一样钻袖迷眼，挥之不去。然后又变得糊涂愚蠢起来。这个时候女人的心思会游移，甚至会想到或真的去游戏。女人的无情和不定心意，恰是因为，男人给她们的极度不安全感。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感情今东明西流离失所，知道男人可以给她专一的感情，即便生活不太安定，她也会心甘情愿。说什么，想表达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了几个被人议论的声名狼藉的女子，她们辗转在多个男人之间，心里定是心酸和绝望的吧。不如一开始便冷酷，只等永远等不到的男人，只爱永远看不清的容颜，只念那个永远不出现的幻像。才好。
    一段内心的表达，在被窝里写在本子的反面，当捏着两页纸片打开电脑，文档里写下的这些话，已和纸张上的迥然不同，背道而驰。仿佛一场叛离，暗渡，躲避，声东击西，总之是隐淡了最初的意愿。因为想说话，所以开口。因为藏了一些情绪，所以看起来胡言乱语。记得正月里和女人谈及，为什么想写想表达，因为不明白，因为困惑，因为难过到无处诉说不能诉说，为什么沉默，因为什么都看透了看倦了够了，什么都明白了，写一个字说一句话，都是多余。那么，当被所有的人找不到，认不出，请，祝福，请淡忘，直到永不记起，直到牵念会无。那时，小城，远方，或者天堂，我都会比现在更平静。
    纵繁华似锦，春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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