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三点半的女人

烟视媚行

遇见（一）

    和林风约在半岛咖啡厅见面，已经是下午三点可仍旧没见他的人影，可能又是临时有项目要接，我已经习惯被他放鸽子了。郁闷当然是有些，如春天的毛毛雨，象征性地湿润我的心情也就完事了没有大的影响，想一个电话打过去问他，到底是我重要还是项目重要。拨弄着手机，还是没有打给他，生活在城市的男人压力不小，买房买车，这两项已经够他受的了，没必要再给他增添额外的压力，他一向都很要强，不用问我也知道，在他心里，我永远只能排第二位。他跟我说过，对于前途而言，爱情有时候是种奢侈品。更多的时候，彼此是电话联系，明明相隔很近一个月见不了几次面，我一向不喜欢恋爱后整天黏在一起的风格，感觉很受约束，如同不穿高跟鞋一样，穿上后我所行走的距离和所做的运动都会受到限制。把这个显示窗口给关掉，在大脑中中止程序，不能因为一个男人的出现就像拴上线的风筝，这不是我的风格。享受着卡布基诺的温存口感，看着窗外的马路发呆，直到一个穿着粉色花天蚕丝高腰线及膝连衣裙的女人坐在我对面，才切换正常思维状态。一直对时装设计颇感兴趣，每次看人最先注意的是衣着，这条裙子是六七八月的新款，我在百货商场看到过，但是价格超出我的支付范围因此宁愿做一个欣赏者。以林风的收入买这条裙子是a piece of cake，但是我拒绝和男人逛街拒绝让他们替我买单，钱可以还人情难还。
    她穿的应该是S码,她是略偏丰满型，鹅蛋脸，肤色偏黄偶尔透着雀斑，看来她的遮瑕霜的效用不过强烈。我喜欢骨瘦如柴，最好是锁骨凸起很明显的女人。手机上显示的时间是三点半，林风肯定来不了，因此我没有说她坐的位子已经有人。两个素不相识的女人，面对面坐着发呆，她突然说话了，你不认识我吗，我不确定她是否在跟我讲话，因此没敢搭腔，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诡异的微笑漫散在她的脸上，她继续着谈话，将我的沉默忽略不记，即使不记得我，也应该记得这件裙子，那天是看到你试这条裙子才想到要买的，而且我还看了你在榕树下的文章。
    那段记忆突然崩出来了。大概一个月前，我一个人去百货商场买背包，经过六七八月的专柜，被这个名字吸引住了，那天刚好到了一批新款，我就试了条裙子，本打算买可看到标价就打消了这个念头，还是T恤牛仔裤更适合我。当时她也在试衣服，努力搜索仍旧记不得她那天试的是哪件衣服，只是记得她看见我时突然说你一定是默默，我当时就蒙了，她又补充说明，我在榕树下看到过你的文章，有篇关于三个人的爱情故事，你的表情很有那个作者的风格，而且她也喜欢穿发白的牛仔裤。一股暖流淌进心里，总算有人在聆听我的诉说了。她想和我做朋友，我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随缘吧，我经常去半岛咖啡，你在那儿可以遇见我。这个城市的半岛咖啡吧不下十个，有时候我反倒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反正我又不是名人，写作水平也一般般，只是一种爱好而已。人总要找到发泄的出口，我的方式是不停地写文字来派遣心中的淤积。
    笑容在不经意间爬上嘴角，我深感愧疚，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记性不是很好，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叹了口气，只是碰碰运气罢了，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环境透透气，理清混乱的思维，这么巧在这儿遇见你了。直觉告诉我，她是个有故事的女人，也许会是很好的素材，不介意我问出了什么事情吧。微笑僵在她那张轮廓不是很分明的脸上，当然你如果不想说，我们说些其他的。

烟视媚行

诉说（二）

    她的嘴唇抿了一下，用小勺子拨弄着黑咖啡，很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如同这个城市的大部分白领一样。我离婚了。听到这句话，我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她，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哦”。离婚后，我才知道他在外面一直有女人。以前他跟我提到离婚时我一直以为是我的过错，是我某些方面做得不够好。当得知他外面有女人时，我的自尊彻底坍塌了，这对我而言是种侮辱。他跟其他的庸俗男人没有任何的分别，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她恨恨地说了这句话。
    人总会有禁不住诱惑的时候，不要因为前夫的不忠而否定所有的男人，这个世间好男人还是有的。我没有说出潜台词，比如说林风，即使一个月没联系，我也知道他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当年我妈跟我讲这句话的时候，我在心里说是我妈无能无法占据一个男人的心只会瞎抱怨。当这件事摆在我面前时，我终于读懂了这句话，人总是爱犯贱的。她眉心皱了一下，我突然注意到她的眉毛只有半根，后面的是画上去的，不过看起来还算自然，和她的内双的眼睛搭配起来还算是清秀。
    围城外的人很难理解围城里的人的心境，只有挤进来置身其中后，才能完全明白。很多时候我们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在为别人考虑问题，用自己的一套道德准则衡量着别人的行为。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多的感慨，林风的失约或多或少对我的心情都有些影响，难免会有些愤世嫉俗，尽管我不是愤青。
    读你的文章时一直认为你是年过三十的离婚且单身的女人，那天在六七八月专柜看到你，直觉告诉我你就是默默，你的身上透着绝望的悲剧气息，尽管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但是你的眼神深处埋藏着怯弱，你说话的语气中透着刚硬。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年轻。

烟视媚行

诉说（三）

    也许我在奔三的时段里享受着年老的时光，时间在我这儿成了一堆逻辑错乱的程序，无数的重叠交错，有时候我都分不清自己活在哪个时代，是活在文艺复兴时的罗马还是民国时的上海。说话时嘴角习惯性地上扬，咖啡渐冷了，失却了原来浓郁的芳香，我也没了喝咖啡的心情。
    默默，羡慕你的年轻。但是如果时间倒转十年，我还是会嫁给那个人，有些人是注定要遇到，有些事是注定要发生。十年的婚姻弹指间的功夫土崩瓦解，废墟一片。她叹了口气，说话的时候始终保持着lady的风范，从她的谈吐可以断定她是个在写字楼中流转的女子。兰蔻的遮瑕霜挡不住脸上的斑纹，深紫色的眼影配上暗红的唇彩的确尽显OL气质，但是却没能挡住细纹的去路。
    她的面部轮廓不是很深，整张脸和谐而平淡如舒缓的轻音乐，让听众心情舒畅，却又易被忘却。客观地说，她仍旧算是个美女，十年后的我可能比不上她现在的模样。
    签完离婚协议书后，我直接去了机场，飞向了昆明，去了丽江大理，算是让自己透透气。一场十年的婚姻捆绑着我，以前无论做什么事情做任何决定都会想到老公，会在乎他的想法，甚至买香水时都会犹豫老公是否会喜欢这种香味。当他拿着行李走出家门的那刻，我突然意识到在这个城市我再没有亲人，眼泪扑簌直往下落，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任何的留恋和彷徨，哪怕回头看我一眼，我都会心存感激，这个男人走出了我的生活，亲人变成陌路人。我请了一天假，窝在家里喝红酒，喝到我吐出地也是红酒，酒精挑逗着神经，和他一起的日子透着轻切感却又如此的陌生，好似从来不曾真实的存在过，难道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吗？去签字那天我给他打了电话，心里还存在一丝的侥幸：也许他只是一时冲动，毕竟我们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年。接电话的女人自称是他妻子，听到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方才如梦初醒。这个男人的心已经不在我这儿，难怪他走的时候没有一丝留恋。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支离破碎的一切，心在颤抖，记忆在旋转。我回到了六岁，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扎着马尾辫光着脚扒在二楼的栏杆上吃冰淇凌，奶油融化，滴在裙褶中，在太阳的炙烤下留下黄色的印记，如同妈妈调制的土豆泥的颜色，我知道又要挨骂了，妈妈是个有着洁癖的女人，她要求绝对的纯净。冰淇凌连融带吃总算搞定，那天的太阳炫目得让我忘记了天空的颜色，知了扯着嗓子不停地喊着“烦了烦了”，爸爸妈妈带着冷漠的表情从法院归来。妈妈看着裙子上的奶油印，居然没有骂我，她用热气腾腾的臂弯抱着我，那刻我是融化的雪糕。她松开双手，静立在我面前，如同古希腊的石膏像，定格在那瞬间。爸爸拖着红格子箱子，那是他们结婚时买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烟视媚行

Party（四）

    门在他单薄的身后砰地关注，意味着一段尘缘的终结，留给我一季的清凉。
    我在享用着第二杯卡布基诺，倚在落地窗上，她颤抖的声音根根扎进我的耳膜。
    需要在来杯咖啡吗，我握着她的手她的脉搏中的血液在剧烈地流动着，在她掌心我分明闻到死亡的气息。默默不是我的名字，她是我小说中人物的名字，最初是我好朋友的名字，接着是我前男友的机器人的名字，现在出现在我的小说中，这些不相干的事情如同珠子被时间这根细线串在一起。我的名字是七月。你呢？
    路哑，路边的哑巴。收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她微笑着，眼角的细纹刻得直入发梢。午后的阳光在她浓密的睫毛上跳着快步舞，丝状的阴影停落在两颊，是岁月的叹息。我记得你笔下的女子都是十一月出生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是天蝎座的女子，为何名字是七月？我的名字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成功转移她的注意力。
    手机响了，是林风打过来的。七月，现在在哪儿呢，我买了条裙子给你，你到我公司楼下来好吗？我应了一声，那边就挂断。他买的肯定是晚礼服，他们公司又来了外宾，这是他惯用的伎俩。陪他去赴宴，可以赚到名牌晚礼服，也很划算。还要去挑鞋子，做头发化妆，还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差不多够了。路哑，我有事要先走，下次遇到再聊。匆匆买单冲到门口栏了辆的士直冲林风的公司。
    林风在路旁等我，这次的晚礼服是金色的V领露背长裙，我挑了双同色系的PRADA的细跟鞋。发型师把头发编成小辫盘成英伦风情的花形，配着别致的发饰，尽显都市女人的典雅高贵。这次的妆上得稍微浓重些，因为我最近脸色不是很好，整夜失眠，裹着色彩艳丽的披风在阳台上品尝着红酒和whisky的混合物，等待疼痛袭向心底，刹那间周围的世界在摇晃，在半醉半醒的状态敲打着键盘，进行着倾诉，眼泪冲刷着周围空气的宁静，在呼吸声的起落中文字在指尖涌出，汩汩流向屏幕。
    一场无聊的聚会，参加的人不是很多，大部分时候我是充当翻译的角色，其次就是舞伴。说起国标舞，是跟妈妈学的，其实我跳男步比女步更擅长。妈妈热衷国标舞，可惜老爸没有舞蹈细胞，因此妈妈让我陪着她练。Steven是我在今晚认识的香港商人，他对我讲了很多有关他背景的事情，我都不记得。对我而言，他只是林风公司的客户，他的背景对我没有意义。他具备大部分广东人的特征，棕中透红的肤色，精瘦的体格，他的眉骨较为突出，更衬出眼睛的深邃，挺拔的鹰沟鼻子上驾着半框的树脂镜片的眼镜，浓密微卷的头发散步在他精明的脑袋上，随意中透着一种异国情调。
    他穿的是套黑色的四粒扣西服，在内地穿四粒扣西服的人不是很多。我穿上高跟鞋，比他高出一截，他仍旧很乐意和我跳舞。用他的话说，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从他的谈吐，我可以肯定他是在国外长大的。
    July，看到你我会想到毕加索的抽象画，你是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女人。

烟视媚行

Party（五）

    是吗，你应该对不止一个女人说过这句话吧，可惜我对他人的关注不敢兴趣。我机械地应付着这个中年男人，高跟鞋在音乐的漩涡中有节奏地敲击着地板，发出沉默的响声，只有心静的人才会剔除杂音听到这种声音。这是Yoyo的经典台词。
    真是可惜，你应该学会去欣赏别人的赞叹。暧昧的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企图掩饰肮脏的欲望，但是灵动的风还是掀起了一角，让我窥见了这具皮囊下灵魂的丑陋。
    他短小粗壮的手指开始在我的背部游离，从面料到我裸露的背上，皮肤的直接接触显然给他带来了短暂的快感，他眼中闪动的火花出卖了他的灵魂。人总是贪心，他不会满足于仅限于手的触摸，他向往更深层次的探索。如果他不是林风的客户，就他这种行为我会直接给他两耳光，我打人从来不会手下留情的。
    心像罐中的中药在微火上受着煎熬，厌恶如蚂蚁在一点点咬蚀着心灵的糖块。这种人我是得罪不起的，既然这样只好忍气吞声。急切盼望林风的出现，告诉Steven我已经名花有主，需要他的时候林风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或者说他太精通人情世故，干脆避开眼不见为净。
    突然想起前男友KR,他第一次和我跳舞时，紧紧搂住我的腰，生怕我潜逃似的。那天我穿的是红色漆皮高跟鞋，白色棉质及膝蓬蓬裙，素色的裙子却搭着亮丽的鞋子，沉静中透着不安分。他是那场舞会第一个请我跳舞的男人，因此我会记得他，接着又经常在图书馆碰到他，时间长了，大家就相互熟识。我们关系突飞猛进是在平安夜，一起去看夜景，在公园里坐着聊了一晚上天。一个话题切换到另一个话题，才发现我们如此的相似。经常一起去图书馆自习室，关系开始模糊不清。我向来不喜欢似是而非的答案，因此我直接问他，你喜欢我吗。他给了我肯定的回答。如此简单的开始，没有任何浪漫的情节，让我有些落寞。
    我们约定不能对学业造成影响。因此我们的约会大部分时候都是一起去图书馆看书，或是讨论学科中交叉的部分。一切都风平浪静时，TT如幽灵一般闯入我的生活，和他相识在飞往拉萨的飞机上，去纳木错时又碰到了他，一个白净瘦削的男生。圆形的湛蓝色湖泊和蔚蓝的天空在远方交融，站在湖边，真正地感受到了海阔天空，曾经缠绕我的凡尘琐事忽地渺小起来，恍惚中我听到了生命刚强的歌唱。
    从纳木错回来，我一直在发烧，三十八度多，吃了一堆药都不管用。这是我第一次在旅途中生病，而且是在青藏高原，感冒很容易转化为肺气肿。给KR发了短信，几乎不打电话给他，担心会影响到他的学习。他没有回短信，又不敢告诉家里人，怕他们担心。一个人靠在床头，喘着气，眼泪直往下掉，落入静谧的空气中，没有任何回响。有人在敲门，我没力气起来，门没锁让他直接推门进来。是TT，看到熟悉的面孔，我的情绪决堤了，哭得很大声，像受到恐吓的小孩。他抱着我，轻拍我的后背，别哭了，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送我去了医院，医生说需要输液，我在医院睡不着，他一直陪我聊天，具体讲的内容我记不清了。第二天上午出院后，我们就一直同行，我们十指紧扣在八角街中淘小玩意，他送了我一个藏银的手镯，现在依旧戴在我的左手上。

烟视媚行

Lost（六）

    Lost in the imagine, lost in the dream.在高原的日子，我们俨然一对恋人，那儿没有人认识我们，相互的陪伴来打发旅途的寂寞。在日喀则的那晚，他睡在我旁边，我们在不停地聊天，没有性孤男寡女也仍然可以享受彼此的温存。
    TT，你爱过我吗？我只是想知道答案，没有其他的意思。
    初见你时，挂在你脸上的一副无所谓态度的微笑深深刻在我的脑海里。我反倒希望只停留在眼膜上，这样我就不会想入非非。
    谢谢。我像个淘气的孩子，在你们爱的纵容下肆意妄为。我知道KR爱我，从他看我的眼神就能感受到，但是他从来不会把我捧在掌心，他说女人不能宠的会宠坏的。
    我不这么认为，我会像宠自己的女儿一样宠我爱的人。你身份证上写着的是十一月出生的，为何名字叫七月？
    七月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原名是什么我自己都忘了。我是三岁被送去现在的家，他们家的女儿刚刚因病离开人世，可以算是我的姐姐吧，尽管没有血缘关系，她的名字是七月，我去了这家后，妈妈把我的名字改成了七月。
    总觉得你说这些话时骨子里透着远古的苍凉。
    是你多虑。我在这个家呆得很好，爸爸妈妈都很疼我，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我明天下午的飞机飞成都，晚上九点的飞机飞回那个破旧的城市。
    TT的表情僵在了脸上，开始和结束是相伴出现的。我们曾有过美好的时光，当重回现实生活时，我们如同裸露身体的亚当夏娃，他们吃了智慧果后开始为彼此的裸露的真实而羞愧，从那时候起人们就在掩藏。
    他握着我的手沉沉睡去，张合的呼吸声在身旁起落，颇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气息。头倚在他结实的肩膀上，眼泪倏地往外漫散，我在心底哀求时间定格在那瞬间，时间没搭理我，自顾自地往前走着。五点多时我就离开了日喀则回拉萨，他仍旧睡着，没有叫醒他，白皙的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此刻的他像个孩子。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送他一份祝福，他仍旧睡着。我急急忙忙走了，怕惊扰他的好梦。

烟视媚行

Return（七）

    到达机场后已经是十一点多了，给KR打了电话。
    我已经到了机场。没有接着往下说，是想给他主动的机会。两个人相处，每次都是我去主动来做些事，却得不到任何回应，激情在点点磨蚀，心在层层硬朗。
    这么晚了已经没有公共汽车了，你直接打的回学校吧。我还在做程序，不跟你说那么多了。
    忙碌是万能的借口。这就是KR给我的答复，他有在乎过我吗？心情在那刻如同变质的牛奶。不想如此作罢，我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我在机场等你。说完这句话就挂了电话，我在机场一直等着，周围的人成群结对的散去，一个个身影在我面前晃动着，却没见到他，我一直对自己说，他一定会来的，他做完程序就会来了，可是等到次日凌晨六点仍没见他的踪迹，我和自己的这场赌注以我输告终，心僵硬如礁石沉入失望的海洋。也许这段感情更多的是我的一厢情愿，可以失去爱情但是不能爱得没有尊严。
    回寝室后喝了杯浓咖啡，给KR打了电话，约在湖边见面，这次他没有拒绝。
    KR，我们分手吧。
    他刚想责备我浪费时间，我已经先发制人，他愣住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考虑了很久，我们真的不适合，还是还彼此自由吧。
    他依旧沉默，我转身离开，眼泪止不住地下滑，泪痕干的地方皮肤有种紧绷的感觉。毕竟有一年多的感情摆在那儿，这是我们无法抹杀的。接下来的几天，一直坐在图书馆看画册，如同被抽掉了魂一样，一上午仍在看同一页。
    没有再见到TT，毕业后找了份老师的工作。一个月后，实在无法忍受那种规律且有很多限制的生活，干脆辞职，靠帮别人译书和买文字过活，没有固定收入的日子当然会有穷困潦倒的时候。

    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林风，有着不菲收入的白领。他经常邀请我去一些party，他的同事都误会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们就将错就错，顺理成章发展下去。没有表白，没有等待，这段感情开始得有些落寞。
    你在想什么？很陶醉的样子。
    没什么，我累了，想歇一会儿。
    我们到那边去坐会儿吧。
    挽着Steven的手走向了角落，那儿有几张空荡荡的椅子。我看到林风了，他在和一个年轻女孩咬耳厮磨，好像被人打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我是软硬不吃的，一个人也照样过。Steven脸上的微笑更诡异了，怎么了，男朋友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吃醋了？
    很遗憾，我仍旧是单身，想吃醋都没机会。
    真的吗？林风不是你男朋友吗？
    想不到老总也喜欢听谣传。那是别人的看法，我又没承认。
    那也就是我还有机会。
    你可要小心，据说你太太眼线特别多，你回去后说不定就要严刑拷问。
    不要提那个女人。他显然有些生气，太阳穴的青经都凸起了。
    只是随口说说而已。还请老总海涵，不要跟我们这些小人物计较。
    要我不计较也行，再陪我跳支舞也行。
    这儿空气太闷了，我想到外面走走，陪你跳舞以后还有很多机会，除非你又找到新舞伴了。

    和他沿着江水向前走着。
    你的英文这么好，有没兴趣来我们公司上班？
    谢谢你的好意，我已经习惯了现在的生活，我是个没有追求的人。
    这样也很好。
    我们一直沉默地往前走着，到了分岔路口，我拦了辆的士回家了，他坚持送我回家，被我拒绝了。对这个男人，实在没有太多的好感。

    林风来电话了，他在楼下，我下车时就看到他晃动的身影。
    怎么不多玩会儿，大晚上的过来是不是想看看我有没跟他开房。
    你怎么这么说话，我只是关心你。
    是吗？真的很谢谢你的关心。我现在安全到家，一切都很好。
    今天下午失约是我不对。
    你有失约过吗？可能是你经常失约，我都记不清了。没关系的，这些事我向来不在乎的。我先上去了，你回家吧，我累了。
    他仍旧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直盯着我。直接当他是空气，径自去开门。

    男人可以没有，生活仍在继续，各种各样的账单飞扑而来。接着就是一个星期的蛰伏期，电话拔线，手机关机，全心全意写稿子。生存问题总是残酷和现实的凉拌，卡上几乎没钱，我得用文字来换钞票。
    总算是顺利完成，给编辑打了电话，邮箱里又有新邮件，是林风发过来的，关于邮件内容没有太多的惊讶，当Steven对我动手动脚他泰然处之的时候，我已经觉察他不够爱我。匆忙的人很难停下来，精心经营一份朴素的感情。既然在不同的轨道上行驶，分开是必然，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窝在家里写文字没灵感时，会带着笔记本电脑去半岛咖啡，恬静的午后，在空荡荡的角落，敲击声此起彼伏，在咖啡芳香的缭绕下思维会发生很多细微的变化。没有再遇见路哑，也许她又有新的生活，这个城市的人们是忙碌的，公交车上总是挤满人。
    是时候离开，在这个城市停留得太久，累累的回忆压在记忆的枝头，太多熟悉的眼光有时候反而变成一种束缚。
    突然想去看海，也许海的辽阔会给我一些启示。
    决定去靠海的城市，行李都已经托运过去了，晚上八点的飞机离开。
    来的时候是孑然一人，走的时候无牵无挂。穿上粉色的棉布裙子配着银色的高跟鞋，踏进半岛咖啡吧，进门时看了一下表，午后三点半，点了一杯卡布基诺，看着窗外涌动的人群，这是城市的灵魂，微笑爬在脸，不停地擦肩而过。
    五点钟，我走到门口，对门口的waitress说了声Thank you。冲到街边拦了辆出租车，在后座回过头来欣赏这个城市，心里默念Goodbye，如此简单，我告别这个相伴四年的城市。

烟视媚行

    折腾了半天，总算把小说写完了，更多的时候，觉得不像小说，反而像本流水帐。阴冷弥漫着这个城市的天空，街面仍旧是萧败的景象，上午急着去见一个老朋友，因此匆匆写了结尾，生活中的结局有时比我的结尾更匆忙。

烟视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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