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尘香

烟若

    点燃香的瞬间，周围的一切忽然就都沉静下来。仿佛呼吸也止息住，只那一个瞬间，在纷繁与芜杂中，忽然就找到了自己。缕缕轻烟袅袅升腾，在空中曼妙着身姿。
    都说香能与人交流，与人对话。
    其实啊，香只是静静地燃它自己的，与人无关。人的交流也只是一厢情愿的交流，与香也无关。不管谁去点，香都会默默燃尽自己，这是香的宿命。其实啊，整个的过程中，都是香和它自己在对话，而人是多余的。人充其量不过是香的一个欣赏者，品味着香带来的小喜悦和神秘/幽暗/安静/祥宁的感觉，人嗅到的是香的支言片语和婉转心思，当人在闻香时放一支古琴曲，然后留意观察，会看到香随着乐曲的韵律自由地曼舞着，人依着自己的心情和体会去解读香，但其实，人又能听得懂香在说什么呢？香在与风交流/与音乐交流/与美交流/与未可知的神秘交流，独独是不理会人的情绪的，人的喜悲，在香的眼里都是人自己的，香有它自己的故事/自己的喜悲。
    人最多只能心疼地眼看着香一点点燃烬，香燃烬时，一个故事也就此结束。香冷金猊，如清风拂过寺院，香带来几许清凉意。而这感觉是久久不曾散去的。所以，当香燃烬时，不必急着再马上点燃一根，香的生命尽了，但香留给人的美妙回味仍在。所以，有时人甚至不必真的去点燃香，也依稀能嗅得到空气中熟悉或陌生的香的味道，这时的人，才算是真正把香的味道驻进了心里。只要香的味道仍能够被感知，就不必燃起香，除非人感到非常孤独了，需要一枝香的陪伴，可香就算燃尽了全部的生命，在人的漫长孤独中，也只不过是短短的瞬间，香的生命和人的生命一样，都只有一次，且不可复制。哪怕香有许多香，人也有许多人，但终是不同的香/不同的人。
    经历了辗转开合的大热大冷，生命就像缓缓流动的河水一样波澜不惊。
    早上醒过来，想想老家具会呼吸的忍不住想用手去摩挲的质地，想想佛像的残片既灵动又古拙之美，发了一会儿呆，不由暗自揣度：这世上，有什么能抵得过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