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畅：黑夜是白天的馈赠-----记笑后

铁鸟

笑后站在旋转楼梯上，铁扶手包围着她，像不可逆转的命运，

但她充满信心，谁也不能阻挡她攀升的意志。

铁鸟

    我和笑后相识于2006年。
    早在中学时代，阅读过北岛顾城海子的诗歌。但十年中，我和绘画纠缠不清。之后十年，忙工作忙家庭，离诗歌越来越远。
    埋下的种子终会发芽。
    2006年10月，中德文化交流活动在南京大行宫广场举行。
    第一天，苏童、翟永明、欧阳江河朗诵诗歌及散文。第二天，潘维、朱朱、刘立杆。第三天，油画家赵勤现场作画。
    我喜欢苏童的文字，从单位溜出来，从江宁开发区赶至大行宫广场。我坐在第一排。身边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年轻妈妈。
    她穿着黑色职业装，戴一幅靓丽的眼镜，鼻梁很高，皮肤光滑，眼睛很亮。冷峻、靓丽，典型的城市白领形象。
    活动现场人多拥挤，我担心挤到了她。谁知，她非常热情。我暂时离开时，她帮我看守座位。我没有纸记录，她从包里拿出纸张。我休息走动，她为我拍照。
    读者现场作诗环节，我思考踌躇时，她已刷刷写好了两页纸，还写下职业、邮箱、电话。
    她热情地和作家们交流、合影留念，喊我一起拍照。
    2006年，刚来南京的笑后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铁鸟

    之后收到了她的邮件，大意是感谢我的照片以及问候之意。我回复了邮件，但诸事烦多，我又慢热，无心续一份额外的友谊。
    2008年初，我又收到了她的邮件，邮件里附上了名为“笑后”和“秦淮九艳”的博客地址。打开她的博客，首页上的她穿着婚纱，冷峻、倔犟，没有甜蜜和喜悦。
    渐渐被她的遭遇吸引，她文字直率，透露出生存的境遇和阵阵凉意。
    笑后，本名廖蕙琳，单身母亲，出生在湖南小山村。从湖南漂泊到广东，暂居南京。
    生活日志：
    和一个女大学生合租房屋，房屋漏水，房主难缠。
    路上被电动车撞倒，反遭骑车人斥骂。
    早出晚归工作，放心不下女儿。女儿个头小，上学放学独自过马路，路口没有红绿灯和斑马线。
    女儿想爸爸，悄悄地给爸爸写信，放在小抽屉里。
    生活的困苦如同黑夜，虽漫长，也会体贴地合一会眼皮。太阳总是新的，快乐象长在伤口上的新芽，一点点地冒出来：
    女儿拿着自制的手工品，卖给同学三元钱。
    过生日时，女儿送给她一支笔，妈妈，你好好写。
    花五元钱买牛肉炖汤，同屋的女孩夸好喝，梦想开一家养生煲汤店。
    沿秦淮河行走，路过一家茶楼，竟然提供免费咖啡。为之喜悦，如果有了钱，也开茶楼，诗人免费。
    春天到了，买来蚕宝宝饲养，谁料蚕快吐丝时，秦淮河畔的桑叶被采光了，原来附近的老奶奶每天摘桑叶卖钱，为蚕宝宝不平，又懊悔失去了挣钱的机会。

铁鸟

    再见笑后是2008年秋天。诗人十品来宁，笑后发短信给我。我赶往他们聚会的地点，笑后站在门口等我。
    她穿着绿色上衣，眼睛依然很亮，甚至多了份性感。吃饭时，我低头看她的双手，也许是昏暗的灯光使我产生了错觉，或许是她博客里的文字给我的暗示，她的手有点粗糙和红肿。在我印象中，她靓丽，精干。此次，感觉到她的动荡不安。
    我提出去她的住所看看。
    出租车在一个路口停下。过马路时，笑后告诉我，女儿的学校就在对面。白天车辆很多，没有红绿灯没有斑马线，女儿每天自己过马路。
    穿过马路，来到一个老住宅小区。小区后面是外秦淮河，笑后每天必经之地，我在笑后博客里看过用手机拍摄的外秦淮河照片。黑夜里，河水没有呈现出妖娆和美丽，黑沉沉的像个巨大的缺口廓。楼道里没有灯。笑后用手机为我照亮。
    至五楼，来到她居住的单元。
    进门向右是个大房间，笑后的女儿文艺锦在电脑上看动画片。同屋的女孩躺在床上喊肚子疼，笑后来不及招呼我，赶快拿药给她吃。
    她和女儿居住的7平米的小房间。床靠在墙上，床里侧靠墙的一面搭着一块木板。地上的纸箱子里放着衣服。
    笑后告诉我，床是女儿同学的妈妈给的，房子也是她帮忙找的，没收中介费。她和女孩合租，分摊后每月付三百五十元。好在离孩子学校近。
    桌上放着她女儿画的素描，画一颗大树，还用铅笔写了一首小诗：上帝，请把苦难带走，让大树结满果实吧！

铁鸟

从种子到小芽

拥有着生命的光霞

从小芽到小树

拥有着生命的笑声

从小树到大树

拥有着同伴的关爱

啊！

生命之树，

看着大家的困苦吧！

让它变成公平的

世界！

铁鸟

    上帝没有结满果实，而送来了另一份礼物：苦难。
    面对它，你敢伸出双手接受吗？像抓住一块滚烫的碳火。
    黑夜是白天的馈赠，笑后的诗越写越好，不做作，不故弄玄虚，直率灵动，妙手偶得，常令我“嫉妒”。而诗句中流露出的绝望和悲凉，又令我几欲落泪。
    诗歌于我，是晚餐后的红葡萄酒。而对笑后，每一首诗“都是疼痛压榨出来的”，且在论坛发一首诗，“可得三十元稿酬”。深夜，女儿和室友入睡后，笑后打开旧电脑，在博客里写诗，在朋友的博客里留言，寻找友谊和灵感。
    小冰雹，雪之珍珠，你从哪里来
    又从哪里跳跃哪里，回到哪里？
    钻进瓦缝的声音
    就像翅膀飞入了童年的回望
    来，在我死亡思想里舞蹈吧
    我说，我回不到从前了
    南京中庸、保守、宽厚，文化积累深厚。笑后的诗歌借助网络引起了关注，诗友们从博客里来到现实中，向她伸出了友善的双手。
    ○鸡鸣寺
    喧嚣、日光、潮汐，早春二月，2009年
    身披鹤氅的诗歌园主，女诗人和黑色的外套
    八十年代写诗的许潇溪，把车票塞给你
    不容许你错过：春天这班火车！
    ……
    他们皆是知名诗人，你找了一个靠后的位子
    2009年春天，笑后诗意博发。批评家（六首）是她写得质量最高的短诗。
    ○批评家
    朱大可大我14岁，身份吓人
    何三坡的年龄隐蔽，一本《灰喜鹊》98元
    我回复他说，以后我出诗集定价99元
    忘了告诉他，诗集名字《秦淮九艳》、诗歌99首
    ……
    解非说：“诗意的昭示是一种情缘”
    刀开着餐馆，时间的案板随时立着一把刀
    解非却非常之道，汉语言家，时冷时热
    夏曼曼和大雁守着【诗家园】
    我与他们都靠不上边
    所以趁他们不在家的时候
    我爬上了他们的书橱、案板、家园
    有评论家称，该诗秉承了江南汉语诗歌口语化的风尚，幽默、诙谐、风趣、自然。
    笑后豪爽大气。她在朋友的帮助下获得一份工作，拿到一千元工资后，立即请帮助过她的朋友吃饭，这顿饭花费了她大半个月工资。她得知一位诗友生活困难，立即寄去两百元。我请她到我家作客，她拎着一大包食品。将朋友的好放在心中比说出来的好。
    ○纪念诗人骆一禾逝世20周年！
    诗人，请原谅我的无知与突然纪念
    用我的一个词碰你的一个词
    ……
    你是否正在月亮里
    打理你的麦地呢
    那里只有光辉照耀地球的黑夜
    没有流血事件和贫穷者
    ……
    灵魂深处的太阳
    从麦地的边端升起
    那是阿波罗的马车经过了
    你与你的好友海子
    眺望着普罗米修斯盗火的方向
    人类的火光在诗人的灵魂里
    早已入土的友情火把，我接住了

铁鸟

    当艺术承载了救渎、生存和爱情多重含义后，脚下是深渊。
    笑后将诗歌当作漂泊南京的救命井绳，她紧紧地抓住，回头一看，观者尽散，回头无路。
    房租勉强凑齐，无钱回家乡看望父母。父亲八十岁生日，笑后寄去三百元，让父亲去饭店吃饭。父亲来到饭店门口，竟被当做乞丐拒之门外。哥哥在外打工，嫂子遭遇横祸……
    生存的压力逼得她透不过气来。为照顾小孩，她无法长时间在外工作。“难就难点，不都是为了她吗！她一个人过马路……”怀孕时，因查出是女孩，前夫和前夫的家人让她打掉。她执意生下来，“也是个小生命啊！”。
    笑后看着女儿文艺锦，面部的线条融化了，瞬间的美丽和灿烂令我吃惊和陌生。何为生活的真相？也许是一个女人为了孩子，为了家人好好地活下去的愿望。
    ○失业
    她们化妆后上班的
    失业者蜗居在时间里
    屋子弥漫着死亡的味道
    ○饥饿
    上帝悲悯的窥视
    生灵者吞食的口
    食物的重量在动作里越来越轻
    ○橙色
    联想死亡边缘的色彩
    我是通过瞳孔看到的惶恐
    在晕眩的瞬间，倒下
    他们都朝橙色走去
    笑后盼望爱情，但转身之后……
    ○上海淮海路
    ……
    香艳的肉欲点亮了咖啡馆、舞厅和街道的霓虹灯
    最后通往艺术家饱满的洞穴

铁鸟

    凡高生前穷困潦倒，弟弟给他的资助仅够他购买画笔和颜料。凡高向他朋友高更借钱，高更拒绝了说，这是你需要承担的！
    如果凡高做一个牧师养活自己，如果能获得年轻而善良的注视……凡高爱上了一个妓女，那是他生命中唯一可以称得上爱情的情感。妓女年老色衰，在他的笔下却庄重如女神。这份情感也是珍稀罕有的，凡高进入精神病院后疯狂作画。他，运用了大量的三原色，三原色旋转起来是光，是太阳的颜色。凡高看到了天堂里有九个太阳，夜晚燃烧旋转起来。生命肆无忌惮的写意和释放，使他死后被誉为伟大的天才，这正是对现实的嘲讽。
    让追捧天才的人闭上嘴巴，观照自己的命运。
    诗人梁晓斌说：女人，你了解自己吗？只有爱才能够拯救。
    笑后说：每个人都在不同的层次里挣扎。
    不要背负诗歌的使命，你仅仅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
    请关注社会的母体，请尊重善良的愿望。

    雨水见缝插针
    它们都涌向我的思维
    我洞察了一切真相
    河水却不动声色

    我唯一剩下的希望和美德
    安置在诗歌里

    2008年夏天，笑后暂时离开了南京，离开了诗歌。她去宾得山了吗？还是寻找生存的机会？
    女人，泥水浑浊，不会淹没你的心灵和老去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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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九艳http://blog.sina.com.cn/qinhuaijiuyan

        天鹅宝宝跟在母亲身后游水。开始的时候，小天鹅一直在母亲身边嬉戏打闹，溅起一阵阵水花。不久之后，它们似乎变得有些疲倦，其中一个小家伙开始往母亲的背上爬。天鹅母亲根本毫无在意，甚至还要帮孩子们一把。待到孩子们悉数爬到背上，它又用翅膀盖住它们的身体，像一个软垫一样加以保护。而后继续在池塘中游水。天鹅母亲不时回头看一下，确定孩子们都在背上。它似乎向小天鹅们下了什么命令，让它们站成一排。这些小家伙心里一定在想：我们真的到母亲背上了吗？而后就七嘴八舌地争论开来。

天鹅母亲将小天鹅置于自己的翅膀之下

6只小天鹅安心地躲在母亲翅膀下，享受伟大的母爱。